上午给妈妈通了电话,问了姥姥的情况,妈妈声音有些哑,情况似乎变得更糟了。大姨、舅舅和妈妈也都守在了姥姥身边。挂了电话,我怔怔的坐在电脑前,心里有很多话要说,可脑子里却一片空白。打开一个文档,光标闪了很久,才能慢慢敲下些字。
下午发这篇文章之前我给爸爸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姥姥两天前已经走了,上午妈妈没告诉我是怕我难过。
姥姥走了,这个在我童年记忆里最温暖的人,这个好像永远不会对我生气的人,离开了。
泪眼朦胧中,姥姥老院子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坐北向南三间土坯堂屋,用于生活起居。西边两间低矮的配房,一间是厨房一间是羊圈。堂屋木棱子窗户的墙上自南向北拉着一根铁线,晾晒衣服和被子。院子靠东墙的地方堆放着棉花杆、玉米桔之类的柴草,几只羊啃光了上面的叶子又把羊屎蛋拉了一地,姥姥拿笤帚扫起来,丢进大门外角落里的干粪堆上,等到犁地种麦子的时候这些都是肥料。
推开院子的两扇木门,前面有一片空地,上面分两边散落种着些树,我想了很久实在辨不清那是些槐树还是桐树或是柳树,只记得夏天的时候坐在树荫底下很是阴凉。 村子不大,一天也没几个人从门前经过,太阳照在被踩实的黄色的土路上,泛着安静的光。
姥姥家里只有她和姥爷两人生活,和我家相比起来,总是安宁许多。姥姥又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不强势不争抢,她在那里,又好像不在那里,对我亦只有照顾没有约束。
小时候住姥姥家的那些时光就像老照片一样一帧帧闪过。阳光总是亮的发白,树叶在高高的头顶来回摇晃,风吹过路边卷起一层浅浅的尘埃,姥姥在厨房里忙碌着,炊烟从屋顶的烟囱里飘散不见。
在少年时期,我经历了奶奶的离世,又在而立之后经历了姥爷的告别。我以为有过两次祖辈离去经历的我,已经有了足够的经验,并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来面对姥姥的离开。显然,我还是没能完全认识自己。
姥姥今年96岁,寿终正寝。这个年龄不管在哪里都可以称的上是长寿,能陪我们这么久,我应该知足。可离别的这一刻真得到来的时候,我还是觉的太快了,来得太快了。
于成年的我来说,接受生老病死,适当克制情绪,这是成熟的标致,也是一种体面。面对还要继续的生活,好像没有什么理由任悲伤逆流。道理懂得那么多,为什么我还是在敲下这些字之前,难过的不能自已,巨石般的哽咽堵在胸口,竟像个孩子一样茫然无措的抽泣起来,这才体会到有些眼泪是忍不住,有些悲伤也是按不下的。
上午,亮哥问我要不要回去看看,我说回去也做不了什么。我没告诉他,我是没有勇气面对现在的这般境况。那个看我放学后去了她家,赶紧和面烙张油饼站在院子里撕给我吃的姥姥;那个总是在冬天到来之前,给我们缝洗好棉衣棉裤用来御寒的姥姥;那个记挂着我爸妈拖着仨孩子日子不好过,天不亮就走路来我家却走错路绕了好半天的姥姥;那个我们一起蒸馒头,坐在灶窝里听我说心事,因为太投入还把篦子烧糊了,安慰我给我安心的姥姥......再也不见了,我的姥姥!
姥姥,您知道的,我有一个5岁的儿子,他说我100岁后如果老死了,他会把我埋在土里,然后再把我放在心里。
如果不得不道别,我想说请您不要再有牵挂,我们都已长大。这一生辛苦了,如果去了另一个世界的话,请一定好好爱自已啊!
我们只是换一种方式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