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总，店子里到现在还是关门歇业状态，只减免半个月租金，对我们来说压力很大。能不能再公司老板申请一下？”

“洪总，我理解你的难处，但是我也没办法，我们是个民营企业，老板这段时间比我们还着急，银行贷款已经逾期2个月了。给你减免半个月房租，还是看在去年你们按时足额缴纳租金的情况下求的情……”电话这头，一个低沉的声音回应着。

“要知道，我们员工工资到现在都还没发呢。”一个尖细夹杂着一丝无奈的声音继续从电话中传出。

“劳烦吴总再帮我们争取一下，之前我们再困难都按时交租，现在没办法，全国都如此，所以，麻烦吴总也帮我们想想办法，度过这个难关！”

十字路口上，一辆老款帕萨特停着等待绿灯。红灯很长，有90秒，在这座城市繁华一点的地段，基本都有这么长的红灯时间。

四十来岁的洪明穿着一件灰黑色夹克，表皮不想像往常那样光亮了。他靠着后座，仰躺着，时不时摆一下脑袋。天有点灰蒙，印在他的眼睛里，似乎没有任何东西……车里其他两人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滴滴滴…”封闭的空间钻进来几声清脆的喇叭声，后面的车辆着急的催促着，深怕错过这个绿灯，又得等90秒。

开车的是一个中年大叔，肥头宽脸，这才回过神来，启动车子朝前开去。

“洪哥，现在，员工工资还有两个月没发，大家都在家等着复工，新店那边装修工程款和设备款年前都付了一半了，这会……”与洪明并排坐着的方阳，此刻也有点说不下去了，她何尝不知道现在的问题，缺钱。精致的短发似乎也去显示不出往日干练的味道来。

三年前，洪明凭着多年餐饮行业摸爬滚打的经验和累积的积蓄，在省城开了一家特色餐厅，他很热爱餐饮这个行业，他希望自己能在这行留下点奋斗的足迹，因此取名“老味道”。方阳负责这家餐厅的营销推广工作，她和正在驾驶位的厨师长肖巍，此前是老味道的管理人员，去年，在洪明“餐饮梦想”的吸引下成为餐厅新的股东，两个人把往年的积蓄都投了进来，各占15%的股份。

在三人戮力同心的努力下，“老味道”去年一年不管从出品、服务到网络推广营销都上升了一个台阶，周边的小区、写字楼的熟客也越来越多了。店子生意也越来越好。

原本已经度过了初创期的艰苦，开始要稳步发展，甚至还在城西开了一家新店，但是这两个月来，一下子仿佛掉入冰窟窿，连呼吸都是刺骨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资金，我的积蓄全都在店里了。”说这话是开着车的厨师长肖巍，原本肉乎乎的身材，这次看到却消瘦了一圈。脸上也有了淡淡的愁容，眼神虽然看着前方，但去少了一些光彩，有点无奈。去年的分红都投进了新店里。俩小孩高中，开学就要补课，他老婆这段时间总念叨为什么把钱都砸进去了……

“我再联系联系，看能不能借到一点，把员工工资发了”洪明答道。

“至于租金、新店装修那边，先放一放吧，有什么问题，我来处理。”其实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口：租金先拖着，就当一回“无赖”，先过了这段时间再说。

车里气氛比较压抑，加上都带了口罩的缘故，有点呼吸不畅的感觉。洪明把车窗降至一半，让冷空气灌进来，清醒一下。

方阳也顿时缩了缩手臂，显然是冷风做的怪。

车子又停在了一个十字路口，红灯的时长还是90秒。

窗外是没有多少人行走的街道，临街店铺大多都关着门，或者开了门但门可罗雀，想比往日，显得有点凄惨。一派萧条的景象。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一段熟悉的铃声打破了小空间的寂静的局面。

听说铃声，他知道是谁打来的，这个铃声专属于他最关心最爱的两个女人。赶忙关上车窗，按下接听键。

“老洪，你别怪我上午说话难听，但那是女儿的梦想……”说到这，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

“都给你了，转到你农行卡里了。跟你吵完以后，女儿就找我了……”电话那头有点激动，伴随着一阵微弱的无声的抽泣。

平缓一下后，电话去那头又说道：“我从我弟那里借了20万，一起打给你了。”

洪明，一直没出声，就这么无声地听着，听着。心里已经泪流满面了。

“好”，就这么简单的应答。夫妻多年，两人的脾性都互相熟悉，没有言语上的表示。但在洪明内心，已经声雨俱下。

挂了电话，洪明再次摇下车窗，呼吸着，一大口冷空气吸入身体里。脸上也满满恢复一点生气。

绿灯亮了。

“老肖，掉头回店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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