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刚走进院中,便见一个清瘦的身影快步而来,江彰一脸焦急,“可是被谢家二郎欺负?”原是江彰在巷口看见她逃离的身影,更是听见谢知的那声怒吼。心中不免担心他那柔弱的女儿被谢家二郎欺负。
江梨先是一愣,鼻头微酸,看着活生生的爹爹,眼泪夺眶而出,簌簌落下,宛如颗颗珍珠。
“当真被欺负?”瞬间江彰眉毛倒竖,撸起袖子,一副去找谢家干架的气势。
江梨连忙擦掉眼泪,拉住江彰,略带哭腔,“女儿是瞧见爹爹回来高兴。”
江彰狐疑,今早不是才见过?莫不是女儿大了,有了他不知道的心思?更何况今年刚刚及笄,是该四处相看相看儿郎了。
江梨一边拉着江彰往屋中走,一边吩咐青釉,去张家打一壶酒。爹爹平日里最爱小酌一口,但自从他因喝酒受伤后,就再不许他喝酒。馋极了的爹爹,也只敢抱着酒瓶子一顿猛嗅,闻一闻酒香,解解馋。
江彰心中疑惑更深,眉头紧皱,江梨自他去年喝酒喝多了,摔在地上躺了半年的功夫。自那以后,江梨严禁他喝酒。可今日,怎么主动提出买酒?江彰甚是诧异,不禁问出口,“梨儿,你怎会突然想起买酒?”
江梨一愣,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一旁的青釉便开口说话:“老爷,三日便是天女娘娘的生辰,小姐许是想要提前庆贺。”说完眨着眼睛,得意洋洋,一副讨要夸奖的模样。
相传北凉的开国皇帝在被敌军追杀至悬崖,命悬一线之际,天女娘娘赶到赐他神器,创建北凉,佑百姓安康,建太平盛世。而天女庙是为了纪念天女娘娘而修建。
江梨扬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整个人僵住。她想起天女节上发生的那一场大火,造成死伤无数。江彰也因此受到波及,被燃烧的木头直接砸伤了腿,左脚不利于行。而当时谢家女儿谢韵因那日去天女庙祈福,直接毁了容。江梨自那以后再也没在小巷中,瞧见她。只听闻最后被陈安幼逼得上吊而亡。
她看着面前江彰的脸,自左脚受伤以后,他整个人萎靡不振,浑身上下散发一股死气。而此时一切还没有发生,江彰在妻子亡故之后,只做个闲散官人,万事不上心,一副悠闲自得的神情。江梨的目光落在他的左脚上,一定要保住爹爹的腿。
江彰动了动腿,“梨儿,爹爹的腿可有什么不妥?”
江梨摇了摇头,出声提醒,“这几日,爹爹上街可要小心些。我昨日做梦,梦见爹爹的腿......”
话还没说完,江彰急急打断,自信的保证,“这不用梨儿操心,爹爹可是大人,更何况爹爹又不饮酒。”
江梨嘴上说着相信,但心里已暗暗定下主意,这几日定要紧跟爹爹。可谢韵呢?想起梦中听闻前世谢知帮她找回尸骨,不管是不是真的。就算是模式那个人,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谢韵毁容,最后落到如此境地。
更何况那次大火后,天女庙化成一片废墟,屋舍楼宇全部烧毁,地上满是哀嚎的百姓。就连那尸体都被烧成焦炭,没了人样。衙门的人整整忙活了半个月才把天女庙重新整修出来。
难道她当真要看着悲剧发生?江梨一阵心慌,可她又能做些什么?
江梨收敛心思,关上房门,努力翻找所有关于大火的记忆,拿起笔墨,记下那次大火的所有疑点,时间还剩三天,在这三天中,她要想办法阻止天女庙会的举行,救下所有的人。
江梨眉头紧皱,眼神专注,笔头杵着下巴,不停的纸上修修改改,折腾半天,江梨脑子一阵胀痛,揉了揉太阳穴,现当务之急是去天女庙一探究竟,是蓄意纵火?还是无意引燃?她不禁有些后悔,前世应该多关注大火的消息,就不会陷入如今的困境。
据上次去天女庙已是前世的事,对天女庙已经的记忆已经模糊。打定注意想要查看情况,便寻了个理由出门。
出了小巷,穿过大街,走过小桥,天女庙就在前方不远处,四周是来往祈福的百姓,越过拥挤的人群,天女庙出现在江梨眼前,殿中有一尊天女雕像,温柔端庄,神情悲悯的望着芸芸众生。
江梨刚想抬脚进入庙内,却被一旁的尼姑拦下。因为是天女庙,寺内上下皆有尼姑打理。尼姑双手合十,行礼,“施主,殿内正在修建,今日不接待香客。”
她脚步一滞,前世这段日子,她根本就没来过天女庙,所以修建一事,她根本不知。江梨眉头微蹙,轻声问道:“敢问是何时开始修建?”
尼姑微微叹气,“这半月以来,定都雨水不停,殿内被雨水打湿。正好这几日天气放晴,主持请匠人好生修理一番,以便迎接三日后天女娘娘的生辰。”
江梨点了点头,暗中推测莫不是匠人?可匠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何?她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瞧了瞧,只见却只见几个匠人忙碌的身影,看不清人脸。
抬头看了眼天色,时辰还尚早。江梨打算在此地逗留一番,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寻了个面善的摊主,“来一份豆腐脑。”
摊主是个普通妇人,憨厚朴实,“小姐,稍等。”说着手上动作飞快。
江梨坐在凳子上,可疑的看着天女庙来来往往的人,到底是谁做的呢?如果是蓄意,那他想烧死谁?如果是无意,火又是如何燃起?虽然江梨没关注,也偶尔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大火烧了整整一天,火势蔓延极快。
江梨的目光落在街旁的散落分布的水缸。当今皇上少时,曾被围困在火场,后便下令凡街市之地必须设置水缸装水。江梨指头无意识敲打桌子,那当时水缸里的水可否还有?
摊主连唤了几声江梨,她才回过神,斟酌一番,“摊主,来天女庙祈福百姓可真不少,那你家生意定是不错。”
摊主爽朗一笑,“小姐说笑,我们只能算上勉强度日。不过这天女庙的香火真是鼎盛。就连这几日修缮大殿,可祈福的百姓也没见少的。他们就远远冲着天女一拜。”
江梨点了点头,手拿勺子不停的搅动,装作不经意问道,“大姐,那些水缸里装的可是水?”
摊主扑哧一笑,看孩子般看向江梨,“小姐说笑了,水缸装的不是水,难不成还是油?”
一番话说得江梨脸上臊红,懦怩不知如何开口。过了半晌,又硬着头皮问道,“可有人每日按例检查?”
“他们哪来闲心做这等小事,更何况只是个水缸而言。”摊主毫不在意。
小事吗?不见得,江梨看着面前招呼客人的摊主,不知前世她可遭受劫难?心中不忍,瞅着摊主休息之际,小声提醒,“三日后,最好在家。”说完留下铜板离开。
摊主奇怪地打量着江梨,评价道一看就是哪家的小姐,不知生活艰难。三日后,是天女娘娘的生辰,正是她生意兴隆的日子。她摇了摇头,没放在心上,继续忙碌手中的事。
江梨来到水缸旁边,水缸上都是盖了盖子。江梨第一次做这件事,心底有些没底,在一旁晃了好几圈,生怕引起别人注意。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趁着人少,推开盖子,还没等她弄清里面是什么。就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一群人活生生挤到街边,动弹不得。所以她这是被人挟持了吗?江梨后知后觉的想到,水缸必有蹊跷!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威胁道:“不要多事,不然小命难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