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忽间,恍如昨日。我与我的先生苏默已经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我们没有经历什么七年之痒,却实实又相互缺少了浪漫的情怀,只是多了些亲情。
从来不会想到有一天苏默会出轨,因为我一直觉得他不会。说实话苏默在男人中并不出色,身高不够,颜值不行,关键是语言表达欠缺,其实就是情商太低了。就这样的一个人,我对他是一千个放心,一万个放心。
当年我们俩的婚事,家里老人不太赞成,更多的原因是他的工作不稳定,可这些我倒觉得不是问题,也并不是觉得他人多么好,就是对自己太不自信,觉得自己脾气坏,而苏默总是包容我,忍让我,更多的是为了赌一口气。我的脾气倔强,为此在生活中处处碰壁,加之工作不顺利,感情又遭遇了挫折,于是总想找到一个可以躲起来的地方,苏默恰恰为我提供了保障,所以,经过短暂的(半年)接触, 我便决定将自己嫁出去。
结婚那天,我妈没有嫁女的伤悲,我亦没有出嫁的喜悦,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我坐上了苏默家的婚车。
苏默家摆了几张宴席,我们没有收到太多的祝福,苏默也没有山盟海誓,一切都很平淡,平淡到感觉只是换了个地方睡觉,吃饭。
婚后我便脱离了我的工作,那是一份我不喜欢的,应该是特别讨厌的工作,苏默说:“不喜欢干就回家来,我努力多干点”,就这样我便成了家庭主妇。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我感觉苏默对我一直是特别关心、照顾。只是生活也总是捉襟见肘,特别有了女儿后,生活压力真是不小,这时才感觉没有可以依赖的人,只有自己承受,自己既要照顾孩子还要洗衣做饭。
女儿三周岁了,我不顾苏默妈妈的反对,毅然出去工作了。苏默既没有阻止也没有支持,如果我跟他妈起啥争执,苏默也总是默不作声,他不会因为我而忤逆他妈妈。有时我也想,别惹老人生气,毕竟现在孩子放学回家,奶奶已经做好饭了,我上班也不用担心孩子,能忍一下就忍一下吧,别把老人气病了,得不偿失。所以,一般能让老人高兴,也都是顺着。
女儿渐渐长大了,我因为连续加班,还是把腰累坏了,椎间盘突出,右腿走路都抬不了,回家休养了半年,结果怀孕了,这可把苏默吓坏了,因为我们是非农业户口,根本不批二胎,可我坚持要,因为我不在乎。可苏默怕罚款,怕生活压力大,始终坚持不要,那些日子我俩谁也说服不了谁,索性我也不管他,他也不管我,那时我便在心里想,等生下孩子我就跟他离婚,太没有担当了。
孩子预产期到了,苏默闷闷不乐的带上我去了医院,我又一次承受了锥心之痛,孩子顺利出生。结果后来我妈跟我说,苏默一直情绪低落,直到医生说让他快过来抱儿子,他才一蹦一跳笑哈哈的了,原来他在乎的是儿子。
儿子出生后,苏默像换了个人似的,整天笑咪咪的,下班回家就为孩子洗尿布,那时我都感觉像做梦一样,怎么男人的心里这么重男轻女?那时我爸爸也是这样,家里啥好事都优先考虑我哥,为我哥做啥都愿意,我以为可能就我爸爸这样,没想到苏默居然也这样,我跟苏默说:“苏默,你喜欢儿子,可也不要冷落女儿,因为女儿很听话的”,苏默说:“我知道,我同样也喜欢女儿的”。
日子慢慢悠悠,平平淡淡的往前走,20年疫情期间,孩子们开始上网课了,一天,儿子神秘的告诉我:“妈妈,有个人总是给我爸爸打电话,发微信,网名是忘忧草”,我当时没有多想,只是说:“那拿过手机我看看”,等我搜索出忘忧草,翻看聊天记录,里边居然删除了一切的聊天记录,我知道没有这么简单,我认真看了一下通讯地址,是威海的,又翻看了那个人的朋友圈,虽然不是特别明了,也能看出来她也是有家庭的,我跟儿子说:“可能是你爸爸的同事,别多想。”
尽管跟孩子这样说,我还是心里接受不了,我知道苏默出轨了,结合他近些日子的表现、对我爱搭不理的,好像对啥事都提不起兴趣,唯有捧着手机才会看到他的愉悦,我知道,这个男人变了。
应该是从啥时候开始的,我想不出,可能是一年前出去到饭店打工开始的?也是我太自信了,总以为这样的事临不到我,因为我了解苏默,他特别扣,对自己也很吝啬,他会出轨?那个女人喜欢他什么?年轻时出去饭店打工,苏默便说过,没有钱,外边的女人不可能跟你,那时我便天真的以为,是呀,没有钱,谁会贱到倒贴?
真是,有时候也可以不用钱的,苏默身体强壮,又是热心人,别人做不动的活他也会帮忙, 又在一起做工,互相帮助的机会太多了,我怎么就想不到?
我继续装着啥事没有,默默的观察,有一天,苏默喝酒喝多了,然后便自己到另一个房间睡觉,我在窗外看到他打开了视频,开始聊天,边聊天边脱衣服,对着另一边的女人吐着舌头,对着手机亲,我气急败坏的开门进去了,看到我进去,苏默赶紧将手机关闭了,我看着苏默:“苏默,这个家你要不要了?”,在酒精的作用下,苏默梗着头说:“不要了,啥都不要了。”我知道,他喝酒后根本没有道理讲,只能等明天。我一夜无眠,思想最近我是不是对他太不关心了?还是平日里我太强势了?还是我太能唠叨了?
第二天,我头痛欲裂,想睡又睡不着。昏昏沉沉等到苏默醒了,我平静的对他说:“苏默,你在心里是不是已经讨厌我了,是不是要赶紧摆脱我?”苏默居然对昨天发生的事不记得了,反问我:“大清早的又怎么了?就不能让我消停会吗?”我去,感情我难受了一宿,人家居然没事人一个。我说:“苏默,咱们还能不能过下去?”“怎么了?”苏默一副茫然失措的样子。“苏默,敢不敢把手机给我?”“给你,怎么不敢?”
苏默将他的手机递给我,我翻出来通讯录,找到忘忧草,问苏默:“这是谁?”苏默低头看了一眼,惶惑地说:“以前一起工作的同事”
“那你敢不敢现在给她打电话?”
苏默沉默了,“苏默,如果还要这个家,那你现在就将她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拉黑。如果不想,我们就离婚!”我歇斯底里的吼
苏默看着我,接过手机开始删除联系方式,我看着这个我熟悉的男人,看着他头上隐约的白发,眼泪不觉流出来。
苏默揽过我:“阿丽,我错了。”
很长时间后,苏默都比以往更加的殷勤,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女儿和儿子都开始嫌弃我,说我啥都不干,我淡淡的笑笑说“有你爸干就行了”。
去年夏天,有一天苏默很晚没回家,我打电话提示已关机,我在家里坐卧不安,却又无可奈何。我担心苏默下班路上出现意外,更担心苏默突发疾病而无人救助。不行,我必须走出去,我要寻找到他。
我在街上骑着电瓶车,沿着苏默上班必经之路,不敢骑太快,害怕错过了他的车。骑车到了他单位,看看空荡荡的停车场,我确信苏默已经走了。我调转车头,又沿着原路返回家中,一路上东张西望,差点与人撞车。离家越来越近,我在心里希望看到家里有灯光,希望苏默已经回来了,刚刚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可是没有,家里黑漆漆的,没有生气。无奈我又调转车头开始漫无目的的寻找。
夜,越来越深了,街上行人已经稀疏了,我就这样晃晃悠悠的骑着电瓶车,穿行在一条条大街小巷上,像个傻子一样。
我心里担心着,又不敢大肆张扬,不敢打电话询问亲朋好友,我怕亲人们跟着担心,也替苏默留点脸面,替我的家留点脸面,替我的婚姻留点脸面。我不想别人对我的生活评头论足,尽管心里依然凄凉,可我不想让人知道,只想别人看到的依然是我们夫妻和睦,生活美满。
在一条小路的尽头,一棵茂密的大树下,我看到了苏默的车,相反,我并没有多么惊喜,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车子停靠的是一家咖啡厅,不算太大,靠近窗户的位置我看到了苏默,在他的对面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此刻,女人正拉着苏默的手,而苏默也正在试图努力抽回手,俩人正在拉扯,我推开门进去了。进门的一霎,苏默发现了我,慌乱的站起来,女人背对着门,只是顺着苏默的视线转过头来,店里人已经没有几个了,我环顾四周,服务生忙忙的过来,我摆摆手说:“不好意思,我找人”。服务生退到一边,我径直走到苏默的面前,心在彭彭的跳动,眼泪却没出息的糊满了眼睛。
苏默手足无措的站着,女人也惶惶的站起来,我抬手打了苏默一巴掌,店里一下子安静了,人们的眼睛齐唰唰的看向我们,苏默没有动,女人忙着过来阻拦,我顺手推开了她,嫌弃地走开来,快步从咖啡馆走出去,苏默急急的跟上,想要拉住我:“阿丽,相信我,我没有再联系她”
我的大脑麻木了,握着车把的手感觉没有了知觉,也是木木的,我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家的,也不知道是怎么躺倒床上的,一切都木木的,呆呆的,不知道时间,不知道自己还在呼吸,一切都是茫茫然。
也不知道自己迷糊了多长时间,礼拜五,儿子回家了,儿子懂事的问我:“妈妈,你病了吗?”
我强撑着坐起来,想要到厨房给儿子做饭,眼前一黑,又晕倒了。只听见儿子惊慌的呼喊:“爸爸,妈妈晕倒了!”
迷糊中感觉一双大手抱起我。当我再一次睁开眼睛,满目苍白,我已经在医院里了,苏默正紧张的盯着我,手里端着水,我别过头,泪水却再一次滑下来。
苏默拉起我的手,放在他宽大的掌心里抚摸着:“阿丽,我 错了,可是真不是我招惹她,那天她到我的单位门口堵着我,非要找我谈谈,我想人家大老远过来,应该跟她好好摊一下牌的。我不想失去你,不想失去我们的家。”
“苏默,为啥要电话关机?即使没有什么,为啥不打电话回家。”
“那天,刚出来她就堵住了我,我怕她纠缠,就赶紧关机,只说是电话坏了,加不上好友。可她死缠烂打非要跟着我,非要谈谈,单位门口人又多,真怕别人说闲话。”
“难道你没想到我会担心你的吗?”
“本来以为很快便会解释清楚的,谁知道她一直不肯放手”
原来是这样啊!我以为只是工作时的一时欢愉,却不曾想人家是要天长地久的。:“苏默,你约她出来吧,我来跟她谈谈。”
我面无表情的说完,苏默似乎欲言又止。这些天我一直在发烧,又急火攻心,所以身体实在吃不消,现在已经没啥大碍,我坚持回家,苏默只好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家后,苏默一头扎进厨房,忙着熬稀饭,锅里炖了一只鸡,鸡肉的香味已经溢满整个屋子,我真是饿了,不知道几天没吃饭了。儿子已经回校了,屋子里显得很空旷,我环顾四周,这是我辛苦打拼、努力工作才将这个家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家里的每一件物品,都是我精挑细选淘回家的,唯独我的丈夫,我的确没有细细挑选,我只是希望我的丈夫能够对我好,能够为我撑起来一片天,如今我该如何面对我的婚姻?要不要继续包容?要不要再坚持走下去?再走下去还有没有意义?如果分开来,孩子们怎么办?难道要这个家分崩离析?
苏默端来一碗鸡汤,:“阿丽,喝点汤吧”,看着苏默讨好的眼神,我定定的看着他,苏默不敢跟我对视,忙垂下眼帘,我接过鸡汤一饮而尽,苏默赶紧端过稀饭:“这个烫,慢慢喝”。
“我要鸡肉吃”
我狼吞虎咽的吃着鸡肉,喝着稀饭,真是感觉特别好吃,胃口也特别好。
“苏默”我吃饱了,擦干净手和嘴。整个人又活力满满,似乎从内到外都有用不完的力气,内心也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离婚吧”我平静的说完,苏默默默的转过头,低声哭泣。
今年春节苏默带着孩子们回老家过年去了,我一个人在家,是的,在我的家,苏默说是他亏欠了我,所以该离开的人是他。他搬出去租房住,只带走了我们的全家福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