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家都在“逃离北上广”的那天,我入职报到了。
一、逃离北上广
7月8号早上8点,新世相公众号推送了一篇文章《我买好了30张机票在机场等你:4小时后逃离北上广》。一个小时后,阅读量已经10W+,已经有超过500人查询广州集合地,广州机场的实时余票仅剩3张。
文章里写道:
现在你也许正在地铁上、出租车上、办公室里、杂乱的卧室中。你会问:我可以吗?——瞬间决定的事,才是真的自己。
4 小时后,你就可以作自己的主。你可以改正现在的生活,去旅行、去表白,去想去却没去的地方,成为想当而没有当成的人。
看到这段时,我正被挤公交车投币机旁动弹不得。我不知道为什么周五早上9点的公交车上有这么多人,但是我知道,我所乘坐的这辆车开往的是机场的反方向,而我,在“它”所提到的4小时后,将从学生转变为一个全新的身份,承担起一些无法推卸的责任。至于什么时候可以作自己的主,我觉得主要看银行卡余额,而不是靠10W+的公众号文来告诉你。
简而言之,这个所谓的“逃离北上广”计划完全没有戳中我。反而是之后一两周的热点持续发酵让初初踏入社会的我开始认真思考:那些在朋友圈转发评论的人是为什么想要逃离北上广?那些看到推送就即时响应奔赴机场的人在北上广真的过得很不开心吗?未来的某一天我会不会也因为一个远方陌生的挑逗就抛弃熟悉的环境选择去未知中旅行?
二、造化弄人,没想到
我是读研才第一次来到广州。正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把这个历史悠久的通商城市当做人生的中转站,于是也没有特别深入地去探寻过它的美,读书时的活动范围基本就在学校附近5公里。尤其在“互联网+”的浪潮下,它的魅力远不如比一百多公里以外的深圳,找工作时尽量都是选择的深圳企业。但是造化弄人,没想到,在不断的选择与被选择之后,偏偏就是广州对我青眼有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因为租房,我才认识了广州的许多地铁站点。但是造化又弄人,没想到,最后我选择了一个不毗邻地铁站的小区,但是胜在环境清幽,闹中取静。从我的房间窗户向外望去,有山有河,同租的还有读书时的同学,连故人都齐了,距离拍一部文艺片只差几千万投资了。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看文艺片了。
挤过晚高峰的公交,尤其是和柴米油盐锅碗瓢盆大作战之后的人,只想葛优瘫到天昏地暗。7月份最喜欢的剧集是傻白甜的《最好的我们》。虽然这种怀旧设定下的每一个镜头都在提醒我,你的青春已经过去,但是当看到,满满胶原蛋白的两张脸凑在一摞摞教材和试卷背后讲小话,发一条短信想三遍听到短袖铃声紧张三秒看到是对方家长回复时又沮丧又害怕的样子,我也就原谅了男女主扭捏二十集无法坦诚相待最后还要靠发短信回忆当年说过的话来推动感情发展的拖沓情节。
毕竟在那个手机只能存300条短信的年代里,经过重重筛选保存下来的信息,里面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值得牢记。这是微信时代成长起来的小孩子们无法体会的。
三、70后们说
同办公室的一个姐姐很苦恼家里的小孩迷恋手机,问我读书时是不是也这样,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手机病。我苦笑着说,我需要埋头读书的时候,手机还没有现在这么普及,也没有这么好玩呀。
我在读高中的时候是一个偏科很厉害的人。最沮丧的时候,有人鼓励我说,其实在人生路上,每个人只要能有一个特长就可以了,不需要面面俱到。当时我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兜兜转转好多年,最近,李笑来老师的微信公众号学习学习再学习中推送了一篇文章《以前没有电脑手机的时候大学生都做什么?》,历数了90年代初的大学生们的业余活动,有录像厅、台球厅,还有女生热衷的织毛衣和在宿舍打扑克麻将的男生。文章的结尾就提到一个观点:年轻的时候你不要把生活过成苦逼的状态,未来你只要一技之长就可以过得很好,当然前提是这一技相当长。所以说,天天对着手机也不一定就是沉迷网络的坏小孩,也可能是在写代码呀。
财经作家吴晓波老师就曾多次在他的自媒体节目《吴晓波频道》中提到自己是如何从一开始工作时的月薪200元奋斗到财务自由,听起来颇有现在很火的斜杠青年的意思。他对于90后们的理财建议是,要将拥有人生的第一个1000万作为奋斗目标。罗辑思维的罗振宇老师则在最近接受一个访谈时提到,自己直到考上华中科技大学时读书都只是为稻粱谋,通过高考奋斗离开无望的家乡,没有什么理想可言。
这些现如今在各自领域有着重要话语权的人,回望自己初入社会时,总能深情回忆起一两个绝望的瞬间,可能是在每个月的收入几乎全部都要送进医院给父亲治病时,可能是在骑自行车回家时想到自己要一百年不吃不喝才能财务自由时,可能是在第一次见到北京的灯火辉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一盏灯属于自己时。
四、孔雀的尾巴
有人说所有的名人传记都不用看,他们只告诉了你成功的必要条件,而将充分条件藏在后面,把一切归功于自己的努力与好运气。可我在看名人传记或者听一些过来人的访谈节目时从来不在意他们成功的那一部分,毕竟能出现在公众视野已经是对他们成就的最好背书。但是是什么话语或者力量抚慰了他们沮丧的心,这才是支撑绝大多数人活在一个并不那么舒适的环境里的原因。
毕竟,成功的经验不可复制,但是彷徨的心情却总是相似。而希望,才是支撑每个人走下去的力量。
罗振宇在访谈中被主持人引导着去谈论理想主义时,他十分坦诚地说,没有理想主义,我只是为了毕业分配找个好工作。所有的理想主义,对我们那一代人来说,都是孔雀的尾巴,是为你的青春期开屏所用的东西。
这一句话点醒了坐在下班公交车上的我。在穷得只剩下时间的青春期,理想,成为了我们唯一能拿在手中炫耀的孔雀尾巴。一旦走进现实生活,活下去才是第一要义。所以说,那些在朋友圈积极响应“逃离北上广”的人,那些天天说想去看看世界却逃避每个当下的人,那些抱怨自己生不逢时没有赶上一夜暴富年代的人,并不是为了什么情怀。
生存是每一个从外地来到北上广的人需要面临的第一问题。没法留下才会想走,想走的人留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