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来,发现屋外已是滴滴答答的细雨在蔓延,将平日未曾止歇的风声冲淡。听即将出门的母亲说,老姚没能挺过雨前的夜晚逝世了,听到这个消息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他的家是在老宅基地靠后的地方,门前是条小路,不少中学生由此去往远处的学校,对面是片竹林。低矮的围墙将其中三栋竖立的房屋包裹。彼时,他的家中是行脚商歇息的场所,一晚十元吸引了很多来客。大儿子在家做着修理的生意,早些年时能看到他将发动机装在自行车上在马路上疾驰的身影,只是嗡嗡嗡的巨大声响和升腾的黑烟让人心生恐惧。长孙是我幼时的好大哥,生性亲和的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成了我们这群稚童的孩子王。每每出行,都是他带领着我们去河里抓鱼,在被青草覆盖的草地上翻滚,又或是在泥土堆砌的堤坝上掏出个洞,塞上柴火烘烤着河中新钓起的鱼。这么说吧,关于幼时所有最好的回忆,便是在这位大哥哥的带领下。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也去玩更远的地方,我们这群小孩只能从他所授的技巧中发掘新的乐趣。唯一不同的是,我们逐渐从学习者变成了引领者,面临着关于年龄的问题,比如发生了什么事,都会以年龄来将责任归属:“这里面你最大,出了事不说你说谁。”在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何他母亲常常不让他和我们这群孩子玩,为何我们幼时的种种行为不必承担后果,为何他的眼神始终离不开我们。
也许,随着老人的逝去,会有机会让我与他重新相见。只是那时的我们坐在一起说些什么呢?讨论儿时的趣事,万一只有我记得呢?诉说各自的近况,我们的年龄不同,都有各自的责任与苦楚,怎么能够共情?我所要走的路,他早已用血泪趟过;他要走的路,我只听闻过残酷的传说。也许,最后的结局是两人相坐无言,相谈无语。让这份儿时的记忆封存在各自内心,当作抵御现实寒风的衣衫,用曾经快乐化解当下痛苦。
人啊,总要坐过一段段旅程,遇见不同的人。在短暂的相逢中,匆匆赶往下一站,对于身后的风景只能记下只能封存,只能借着一场醉酒将故事讲诉,迎着太阳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