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瑾岫
01
陆川存在于我记忆里的开始是在我们上幼儿园的那个初秋。
漫天的阳光里，我们两个背着小书包，整日形影不离。
后来陆川说，他还记得我们穿开裆裤一起在地上捡树叶玩耍的样子。
我嗤之以鼻。
我不信他对幼儿时的回忆会那么深刻。
不过，也或许吧，对于学霸陆川来说，可能小时候智力开发的就要比我早。
我只记得那年的初秋，我们两个小屁孩整天腻歪在一起。
记忆中的那个季节，没了蝉鸣，没了淅沥沥的雨，没了骄阳似火，也没了夏天的燥热。
我记得在那片湛蓝的天空下，偶尔有几朵白云飘过，微风清凉。
有时会看到成群的鸟从天空飞过，我记得老师说，秋天鸟儿会飞到南方过冬。
它们有它们的幸福和快乐，它们不会知道地上有两个小屁孩，傻呆呆的抬头看着它们，争辩着下一刻是排成人字型还是一字型。
儿时的快乐总是那样纯粹而简单，无忧无虑的童年在那个初秋里变得格外恬淡。
02
陆川天天会来我家找我玩，他一直喊我的大名——陶菲菲，我喜欢他叫我菲菲，但是他不肯。
从儿时的奶声奶气，喊到换牙时的口齿不清，从青春期的低沉沙哑，喊到长大后的轻生温柔。
喊了那么久，深深印刻在我的记忆中，填补了我儿时美妙的梦。
陆川比我早出生半年，可是我却比他高半头，虽然我更像是他的小姐姐，可是他却一直以一个老大的身份存在于我的生命里。
他的骨子里有一种倔强。
一种保护我的倔强。
一次在幼儿园，我的玩具被其他男孩子抢走了，急的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知道原因后，陆川像个穿天猴一样跑过去帮我抢玩具，然后他们扭打在一起。
我哪里见过这样激烈的场景，哭得更厉害了，哭声震天，然后就把屋里的老师给哭出来了。
老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拉开滚在地上打架的他们。
我想最后的胜者应该是陆川，因为他拿着我的那个玩具。
他说：“陶菲菲，给你，别哭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细碎的洒在他的脸上，我擦了擦眼泪，接过玩具，说：“谢谢你，你也别哭了。”
“嗯。”他用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还有他的大鼻涕。
然后我们突然都笑了。
他说：“陶菲菲，只要有我在，这辈子谁也不能欺负你。”
当时的我，也真的相信眼前的这个男孩会陪我一辈子，保护我一辈子。
03
就这样，我们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我们一边学着，一边玩着，一边厌倦着学习，一边又拼命的努力，一边怀念着童年，一边又憧憬着长大。
陆川还是一直喊我陶菲菲，陆川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拼命保护我。
可是人生总会有分别，在熬过了那段被荷尔蒙催醒却又被高考压制的青春之后，我们还是奔向了各自的学府，去往不同的城市。
刚到大学的时候，我们还会常常联系，发个信息或者打个电话。
我对他说：“没人保护我了，如果我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他说：“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过去。”
然后我就突然想到了那个秋天，陆川为了给我抢玩具打架的情景。
那个说保护我一辈子的男孩此刻已不在我的身旁，或许，他即将会保护别的姑娘。
我突然怀念起我和陆川躺在草地上看大雁飞过的那个秋天。
秋天是收获果实的季节，也是萧条凋零的季节，有喜悦和快乐，也有分离和伤感。
可能这就是人生吧，喜忧参半的人生，分分合合的人生。
04
大三的那个十一假期，我们放假回家的时候，陆川带回去一个漂亮的女孩。
他恋爱了。
那个说保护我一辈子的男孩，那个为了我和别人打架的男孩，终究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他们挺般配的，我也由衷地祝福他们。
一天中午我们去吃完特色小吃之后，回来路过了小时候的那个幼儿园。大门开着，放假的时候也会对外开放，里面有几个小孩在大人的看护下玩耍。
陆川说要进去看看，然后对他女朋友讲这是我们小时候的幼儿园。
房子已经重新翻盖了，周围的环境也都焕然一新。
陆川给她女朋友讲我们小时候上幼儿园的趣事，但是没有讲曾经为了给我抢玩具和别人打架的事情。
我想，他应该早已忘记了吧。
他们站在树下，依旧是我记忆中的那棵树，已经高大了很多。
午后的阳光洒下来，这次，照过的是他们两个。
05
后来，我们都毕业了，后来，我们都去往不同的城市，后来，陆川和女朋友因为异地，分手了。
我们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也都在忙着各自的生活，偶尔在微信上联系一下，或许偶尔，也都各自怀念一下。
不过，人生兜兜转转，有些人离开之后总还会再见面，就像秋天飞走的大雁春天还会再飞回来，就像秋去冬来，过了一春一夏，收获的季节又再次给你惊喜。
我和陆川自从大学分开后的第七个年头，他来到了我所在的城市。
他说：“陶菲菲，我一直记得儿时为你抢下的玩具，为你打过的架，还有承诺过永远保护你的话，现在我回来兑现承诺了。”
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原来，我也一直都期待他记得。
他轻轻的拥我入怀，他依旧喊我陶菲菲，那个名字，给了我久违的温暖。
他说：“这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了，陶菲菲，你别哭了。”
“嗯，”我擦了一下眼角的泪，然后对陆川说：“那你也别哭了。”
他用袖口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然后又假装抹了一把鼻涕。
然后，我们都笑了。
那个秋后的阳光正好，我们的青春，也都正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