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天去参加东子的婚宴，等我越过堵车大军，气喘吁吁到达酒店时，主题为“你是我的人间四月天”的婚礼已经到了新郎东子追忆恋爱过程环节。

“我从不认为一见钟情是一件好事，特别是中学时经历过第一次一见钟情后，我更倾向于选择日久生情……”说到一见钟情，东子的眼往下面的来宾群里扫了两眼，我身子不由自主往下面缩了缩。

没错，我就是东子嘴里提到的中学时一见钟情的对象，是东子情窦初开的对象。

我是东子的初恋，如果连手都没牵过也算的话。

在东子的心里，从对我一见钟情并死心塌地跟随了整个悸动的青春期，到遇上今天的新娘安安，好像是一个憋闷太久频临晕倒的人突然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一个快要溺水而亡的人突然抓住了一个木板。

我想到自己这个比喻，身体抖了一下。抬眼瞟了一眼台上，东子和安安正在深情凝视，在美轮美奂的灯光的照耀下，一切都很美妙动人。

02

遇到我时，东子13岁。那天没有传说中的阳光正好，也没有穿白色衬衫的少年，只有课间趴在课桌上睡的流口水的我和一个黑黝黝的一笑露出2颗白色虎牙衣着朴素的男生。

东子半路转学到我们班成了我的同桌。

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喜欢一个人其实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发现他喜欢我时我心里美滋滋的，毕竟他除了有点黑，其他方面都很拿得出手，他有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和毛笔字，各科成绩都很棒，还会唱很多粤语歌，发音在我们小丫头片子眼里当然是很标准的，足球也踢的很好，在当时来说，简直是全能男神。

青春期的我，是一个典型的“作”女，还超级叛逆，喜欢装酷，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老师和家长，喜欢和他们眼里的坏孩子们一起玩，天不怕地不怕，无法无天。很难想象，东子的情窦初开的对象竟然是那个阶段的我。

东子没转来之前，我就天天迟到，早中晚各迟到一次，家里离学校只有500米，我却磨磨蹭蹭能走上十几分钟。自从知道东子喜欢我，我就故意在学校门口偶遇东子，然后让他和我一起走，自己故意磨蹭也不放他走，看他迟到被老师骂的样子心里暗自偷笑。

东子知道我喜欢吃瓜子，经常课间帮我剥瓜子仁，我逼着他上课剥，这样下课我就可以一下吃很多瓜子仁了。看着品学兼优的东子背着老师偷偷将手伸到抽屉里为我剥瓜子，我心里很爽。

遇到不爱上的课，我就装肚子疼，然后让东子也找个借口请假和我一起出去在马路边闲晃，他如果不愿意，我就冷着脸不理他，没办法他只能妥协。

每当老师布置需要抄很多文字的作业时，我一般就要求他先将我的写出来，顺便再帮我闺蜜的也写出来，最后才轮到写自己的。

学校长跑时，男生组跑完，轮到女生组时，我就要求东子必须在侧道上陪我跑，不管他累还是不累，否则我就不跑，哪怕没成绩。

在班里，他只能和我一个女生说话，其他女生哪怕他看一眼，我就会生气不理他。久而久之，他不得不养成了目不斜视也不和任何女生说话的习惯。

而我高兴时就和他说几句话，不高兴时就晾着他。

很多年后我回忆起那三年特别叛逆的时光时，好像几乎全部的记忆都和东子有关。

考试时为了让我有个不太难看的分数，绞尽脑汁传答案给我。在学校吃午餐从来没有排过长长的队，寒冬腊月也没受冻洗过碗，和外班同学吵架时东子总是自动出现，任性刁蛮发脾气时东子从来都是默默地看着我，为我做能做的任何事。

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我以为爱就应该是有人问我粥可温，有人陪我立黄昏，东子认为爱就是无保留地付出，从不要求回报。我们都自以为是地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直到最初的那份喜悦河心动被一点点磨平。

到中学毕业时，还没走出叛逆期的我突然感觉东子好像没有刚转学时优秀了，照毕业照时他站在我旁边，快门按下去那刻，我对他说，要去新的学校了，我们“分手”吧。

整个中学时代，从来都是我说了算，他好像必须按照我说的去做，这次也不例外，他眼神暗了暗，像对其他女生一样，低下了头。

03

再见到东子，已经是十年后的同学聚会上。

十年来，我们各自读了不同的高中，上了不同的大学，然后留在了不同的城市。我们之间，杳无音讯。

这期间，我谈过几次恋爱，也失恋过几次，也曾遇到了令我不能自已、愿意全心全意为之付出的那个男生，才渐渐了解东子的感受。

走出叛逆期的我想起那段时光，羞愧不已，不止一次想，一个青葱般的学霸少年是如何在我的魔掌下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平庸。我想，也许此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东子，甚至无以谢罪。

我们再见面那天，隔着那么多同学，没有刻意寒暄，只是远远地坐着，各怀心事，往事一幕幕排山倒海涌现在眼前，我们都喝得烂醉如泥。

酒壮人胆，那天我哭着对东子说了晚了十年的对不起，说分开后我的醒悟，说对东子的祝福。

喝得一塌糊涂的东子语言表达很清晰，他说中学三年，对他而言，像一直生活在严冬里，冻得发抖却不想离开。第一次一见钟情的人，第一次喜欢的姑娘，耗尽了他的全部心力。

他以为他再也无法从这场“失恋”中走出来了。

后来一直到大三，他性格渐渐变得开朗，会和许多姑娘开玩笑，球踢的依然很好，字写的依然漂亮，昔日的自信才慢慢回到了他身上。

而这一切，都和今天的新娘安安有关。

是的，安安，上天派来拯救东子的。

04

安安和东子是大学同学。

进入大学的东子，性格沉默、冷漠，甚至有点孤僻。安安正好相反，开朗活泼爱说爱笑。

安安是宣传部部长，得知东子有一手漂亮的毛笔字后软磨硬泡将东子纳入麾下。宣传部的人在安安的带动下，说话风趣幽默，整个部门经常是笑声不断，气氛融洽。

安安时不时以犒劳属下为由，请东子街边撸串，请东子唱歌，托亲戚买开心麻花的票，拉着东子去看。宣传部时不时AA一起出去旅行，大海边、高山上都留下了他们的欢声笑语。

冷漠的东子在安安的感染下渐渐变了，慢慢变得爱笑了，后来还时不时说几个笑话逗大家一乐。日久生情的他们正式恋爱了。恋爱后的安安越发体贴、细腻，郎才女貌，成了班里得分最高的一对佳偶。

没遇到安安之前，东子认为几乎所有的女生都像当年的我一样，任性刁蛮，甚至有点不可理喻。以为所有爱情都会耗光人的一切经历。遇到安安后，在安安的鼓励下，东子慢慢回到了原来的样子，阳光、帅气、有才，球场的身影也越来越灵动。

东子说，如果和我在一起是严冬，那么和安安在一起就是春天，是芬芳的四月，风很温和，花儿很香，草儿很绿，周围的一切都很好。

原来爱情，可以是温暖又舒适的。

05

婚礼依然在继续进行。

新郎东子在朗诵林徽因的《你是人间四月天》，隔那么远，我看见东子的眼角有东西在闪烁。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响点亮了四面风；……”

他的对面，新娘安安笑脸盈盈，美丽动人。

我们都喜欢正能量，爱情同样喜欢。

在爱的人身边，能感受到人间最美的四月，温暖、舒适，我想，这才是爱情最合适的模样。

如果在一起并不舒服，不妨想一想，你们带给彼此的，是严冬还是春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