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节,又与往年不同。自己的心境变了。
惯常,回老宋家过年。身处被习俗环绕的老家,打心底觉着很没必要,对习俗亮出异议。每一日还是一日,即便被称作年初一。人群喜欢赋予日子以不同的意义,而后自己再依行动去加强“意义”,自己也就真觉得不一样了。
果然还是自己哄自己最为实在。
想起,小时特别喜欢过年。过年的时候,大人表情会温和不少,因为大人信奉年初一心平气和,来年一定也会不赖。像我这——特别爱犯错的人,这几日不会挨骂,或是挨罚,会肆无忌惮很多。当然,过年那几天会有各种忌讳,比如,年初一家里不能扫地,也不宜将自个家的任何东西拿给别人(水火都不出门,恐怕也是与钱财有关),年三十之前,借的东西能还回去的一定要还给人家,特别是家里人从坟地“请先人”回来后,就不宜再大动静的劳作,更不宜待在别人家等等。
至于现在,本家里还是奉行进门给“同一个先人”磕头,再行给在世长辈挨个磕头。拜年人的一句话就是: 先人在哪(此处加上头一歪)——敬着哩,咋不咋,得进去给先人磕个头去。
其实,老宋说这话的时候,我就想怼一句,坟地里埋了那么多先人,干脆去坟地里一次性磕得了。用得着一家一家,本家里挨门挨户的去各家敬先人的地方去磕。万一先人没跟回来呢?!这都是呛人怼人的话。年初一,在本家里拜一圈年回来后,婆婆会叨叨说: 那谁谁谁没过来拜年,那谁谁谁,本是平辈只是年龄比她小,也给她磕头拜年了……磕头本身成了,你不敬我的先人(过世在世),那我就不需要敬你的先人。这又不知道,需要追索到那一层先人。反正是,一村子本家的人,你追我赶的挨家挨户的给自己共同的先人(五服以内)磕头。被席卷的,都得照规矩来。
关键是“规矩”也不知道自己是个啥。
因而,这嫁出去的姑娘,年三十、初一是万万不能在娘家过年的,说是会妨碍到娘家等等。所以,这嫁了人就不知道该敬谁的先人了。年三十,婆婆一句话道明: 你赶紧敬你姓宋的先人(以前是对着公公,后来是对着老宋)。就如年三十,老宋敬的是宋家的先人,我与婆婆貌似是没有先人的。这在刚结婚初,心理上真是不适应(虽然小时也没有资格去坟地里请先人)。折腾了半天,自己原来是无根的人。虽然自己原本那时“心就是飘着”呢,但落到“实体”处,无根(意味着无家)还真一时半会适应不了。要让人承担责任得需让人觉得自己有根,才会生出愿意承担责任的心来。上辈人都是严重分裂着的,哪儿已不是你的家,这儿你就是个外人,你还得心甘情愿的承担起责任。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混账逻辑。我那时就不知道自己骂了多少回,当然,也不知道该骂谁。后来有一段时间觉得无担一身轻,反正哪儿都不是自己的,自己何苦那么费心费力的。
再后来就觉得,女人的适应性真好,挪个地方,重新开始,很正常。只是人为的罗织出各项规矩,觉得先人们对自己不厚道、对后人也很不地道。好像这女性的基因不在其后人身上呈现一般。啥啥都不是,啥啥都心甘情愿的承担,还真是高估男性先人们的意淫想法,不知道哪儿来的绝对自信: 认为女性会任劳任怨的过你的日子,自个的财物确保被自己的男性后人继承,貌似能时不时跳出坟地查看一番。
为此,当时觉得真不是受教育的事,是人自己压根就不动脑想一下的事。天拾的,男性生就的就能稳稳待在自个家族先人的地方,女性需得一辈子可着心付出,才有可能有后人将她放在合适的地方。弄一套“规矩”,以为人就信服,哄鬼哩。
只是还得照顾父母亲人的感受,照着规矩来,该咋办就咋办。他们乐意看到。真心诚意、有条不紊的做两桌干净饭菜招待拜年的亲戚,依习俗回娘家,走亲戚,再期盼娘家来送jian的亲人,安安稳稳的在家一块坐一坐。如此,真挺好。趁着机会全方位的见见面、聊聊天。见面三分情。
于自己,日日新,日日好。上辈人不懂,不懂也好,依习俗也好。想必上辈人里,糊涂着的比例应是大于愚蠢着的比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