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来，咱们漱口好吗？
莉莉，听话啊，乖乖地配合治疗，等病情好转了咱去普通病房，就能见到你的家人了。
护士姐姐备好漱口液要帮她漱口做晨间护理。
莉莉两眼无神，正盯着某个角落。半晌，她大叫:你们真烦人。几分钟后她睡着了。
醒来时，意识依然障碍，开始吐唾沫。吐到床上，吐到地上。
莉莉，咱不能吐知道吗？你哪里难受告诉我们好吗？大家一起帮你。
她意识模糊不清，跟她说话，其实她听不懂。
她的身上插了好多管子，输液架上有几瓶液体同时输液，吸着氧气，用着微量泵……
莉莉，根据医嘱要给你打一针，就一点点药，不疼的。
此时她意识清醒，同意给她打针。
针入皮肤，她大叫。啊……你们真烦人，你们真烦人……你们……她又睡着了。
她又开始吐唾沫，我到床边清理。她一口吐到我衣服上。
帮她清理完，我去洗手，换口罩。在离她两米的地方一直观察着她。
她把吸氧的管拔了，老师帮她固定好，她又去拔管，想拔掉其他的管。
为了防止她拔管，莉莉清醒的时候，老师告诉她要用约束带，她也同意了。
她开始躁动的时候，两手一直拽，带子勒紧手腕，连接约束带的床档被她拉得嘎吱响。
莉莉只有二十七岁，看到她腹部明显的剖宫产伤痕就知道她是个年轻妈妈。莉莉那么年轻怎么会病得这么重呢？
好像是肝衰伴肝性脑病，我问老师:是肝病引起的吗？老师看病历后说:她没有得过肝病，是她皮肤不适用药引起的。
到了下午探视的半小时，我见到了莉莉的爸爸，他穿着隔离衣，带着口罩，唯独能看见他充满血丝肿胀的眼睛。
莉莉的闺蜜也来看她了，闺蜜说:你知道我是谁吗？咱好好治疗……尽快离开这地方！
莉莉哭着，不能说话。她看着闺蜜，泪流不止。父亲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老泪纵横。
半天，莉莉终于说出闺蜜的名字。
她知道我是谁！她清醒着呢！闺蜜喜极而泣。
探视时间到了，送家属出病房。莉莉清醒着，状态还不错，主动和我们聊天。她有个女儿还很小，讲了几句话，把自己逗乐了。
笑着笑着意识又不清楚，她一直叫:妈，妈妈……
妈妈不在这里，等病好了，就能见到妈妈了，你要听话乖乖治疗，妈妈知道也替你高兴，你要相信自己。
我不信，妈……妈……
莉莉姐姐听话，咱不叫了好吗？
她时而意识清醒时而模糊。我们轮流二十四小时监护她。
下班之前，她睡着了，安静地像童话里的睡美人。
昨晚做梦，梦到了她康复了。她笑着向我们走来，笑声回荡在楼道里，清脆悠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