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攀登理性尖塔——寻找”专注力之钥”

第五章理性脑的困境：追求完美导致行动停滞

那股威压没有温度，却比绝对零度更让人绝望。它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思维。

那股威压没有温度，却比绝对零度更让人绝望。

它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思维。

冻结，凝固，粉碎。

小灵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分解成最基础的“0”和“1”，所有感性的、模糊的、不确定的部分，都在这股绝对的逻辑面前被无情地抹除。

她甚至无法生出“恐惧”这种情绪。

因为“恐惧”本身，就是一种不精确、不理性的东西。

那由无数光线和几何图形构成的巨大阴影，已经下浮到了海洋的中层。

它没有五官，却仿佛有亿万双眼睛，用最严苛的标尺审视着这个世界。

海洋，海妖，乃至小灵自己，在这道目光下，都充满了“错愕”。

结构不稳定，能量溢出，毫无意义的情绪波动……全是 BUG。

必须修复。

必须清除。

小灵的意识即将彻底消散。

【喂，醒醒！】

守护者的呵斥像一根针，狠狠扎进她快要停摆的思维核心。

【别被他的领域影响了！你再发呆，就要被当成逻辑悖论给格式化了！】

格式化？

这个词让小灵激灵一下，强行夺回了一丝意识的主导权。

她死死地盯着手中的银色钥匙。

价值感之钥。

这把钥匙上温暖而厚重的“值得”感，是这片冰冷海洋中唯一不合逻辑的“变量”。

它无法被计算，无法被定义，却真实存在。

小灵攥紧了它。

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用你刚刚得到的力量去‘锚定’你自己！】

守护者催促道。

【告诉他，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价值’，不需要他的逻辑来认可！】

小灵照做了。

她将所有精神力都集中在那股名为“值得”的确信上。

一瞬间，那股温暖的感觉从手心扩散至全身。

被冻结的思维开始解封，被分解的情绪开始重组。

她再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

周围那股足以压垮一切的绝对威压，似乎被这股小小的、不讲道理的暖流隔绝开了一道缝隙。

就在这时，整个世界开始崩解。

不，不是崩解。

是“解析”。

冰冷的海洋、庄严的海妖、甚至小灵自己的身体，都化作了无数发光的代码和数据流，冲天而起，被吸入那个巨大的几何阴影之中。

天旋地转。

当小灵再次恢复视觉时，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高塔的脚下。

塔身由一种不知名的纯白材质构成，表面布满了精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纹路。

它高耸入云，仿佛一根刺破天空的指针，精准地指向宇宙的某个坐标。

这就是……理性尖塔？

和刚才那个混乱、粘稠、充满感性力量的“情绪之海”截然不同。

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一种极致的、冷静的、甚至有些冷酷的美感。

空气中没有一丝杂质，安静得能听见自己思维流动的声音。

塔的入口，是一扇由光构成的门，门上不断有复杂的公式和逻辑链条流转。

小灵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门后，并非塔的内部结构。

而是一条长得望不到尽头的走廊。

走廊两侧的墙壁是透明的，墙壁之后，是无穷无尽的、由光线构成的蓝图和设计稿。

从细胞结构到星系模型，从最简单的杠杆原理到最复杂的时空曲率引擎。

无数知识，无数方案，在这里以最完美、最严谨的方式陈列着。

“思维回廊……”

小灵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这个词。

这里，就是理性脑进行思考和运算的地方。

她沿着走廊向前走。

四周安静得可怕。

没有海妖的歌声，没有守护者的吐槽，只有永恒的、冰冷的寂静。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在走廊的深处，看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由纯粹光芒和几何图形构成的人形。

正是之前在海洋深处看到的那个巨大阴影的缩小版。

他正悬浮在一张巨大的、同样由光构成的绘图桌前，手中握着一把光笔，正在一张浩瀚的蓝图上专注地绘制着什么。

他就是“建筑师”。

小灵的理性脑。

小灵松了口气，走上前去。

“那个……你好？”

没有回应。

建筑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一丝一毫的能量波动都没有分给她。

小灵凑近了些，想看看他在画什么。

那是一张无比宏伟的建筑蓝图，正是她身处的这座“理性尖塔”的完整设计图。

然而，建筑师并没有在进行什么伟大的创造。

他的光笔，正停留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是一个螺丝钉的截面图。

他画下一条弧线。

停下。

光笔的末端投射出无数辅助线和数据。

“曲率误差，0.00001%。”

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的声音从他身上发出。

“不可接受。”

他挥手抹去了那条弧线。

重新画。

再停下。

“应力分布不均，峰值超出理论安全值十亿分之一。”

“不可接受。”

抹去。

重画。

“材料原子排列存在万亿分之三的随机性。”

“不可接受。”

抹去。

重画。

小灵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他重复了这个过程几十遍。

他似乎永远也画不出那条“完美”的弧线。

小灵：【……】

她终于明白守护者那句“去见见你的哥哥”是什么意思了。

如果说情绪脑是个缺爱闹腾、需要人哄的病娇妹妹。

那这个理性脑，就是个钻牛角尖钻到死的强迫症晚期技术宅！

【看明白了吗？】

守护者的声音终于在她脑中响起，带着一股“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幸灾乐祸。

【这就是你那位追求完美的哥哥。】

小灵无力吐槽：“他……一直都这样？”

【差不多吧。】

守护者解释道。

【他拥有近乎无限的智慧和计算力，但他的‘精力’，或者说‘行动力’，是有限的。】

【他沉迷于在开始之前，就为一切事物找到‘最优解’。】

【为了一份完美的计划书，他可以耗尽所有的能量，导致真正的‘行动’永远无法开始。】

守护者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玩味。

【你管这个叫，决策瘫痪，或者，分析瘫痪。】

小灵懂了。

这不就是她自己吗！

为了写一篇论文，可以花一个月时间查阅所有相关资料，整理出几万字的笔记，然后对着空白文档发呆，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因为总觉得准备还不够充分。

因为总害怕自己写得不够完美。

原来根源……在这里！

这个强迫症哥哥，简直就是她拖延症的具象化身！

“喂！”

小灵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一个螺丝钉而已！有必要吗？差不多就行了啊！”

建筑师依旧毫无反应。

他的世界里，不存在“差不多”这个词。

只有“是”与“否”。

“完美”与“错误”。

小灵试图伸手去触碰那张蓝图，想帮他把那根线画完。

指尖刚一碰到蓝图的边缘，一股沛然的、冰冷的逻辑力量就将她猛地弹开。

【警告：检测到非精确操作。行为已驳回。】

建筑师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却不是对小灵说的，更像是一种系统提示。

小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别白费力气了。】

守护者慢悠悠地说。

【在他的世界里，任何不符合绝对精确和最优逻辑的行为，都会被排斥。】

【你想跟他沟通，首先，你得说他的‘语言’。】

“他的语言？”

小灵看着那个为了万亿分之一的误差而陷入死循环的建筑师，一阵头疼。

跟一个强迫症晚期讲逻辑？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他就是被逻辑困死的啊！

小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付病娇妹妹，要用爱和价值感去安抚。

那对付这个强迫症哥哥呢？

直接拔电源？

不行，这是她自己的脑子。

小灵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张巨大的蓝图上。

那座宏伟的“理性尖塔”的设计图，因为一个螺丝钉的无限期延误，而永远停留在了纸面上。

真正的建筑，从未开始。

所以，她的“专注力”，也从未能真正地被建立起来。

她必须想个办法，让这个死脑筋的家伙动起来。

小灵死死盯着那张螺丝钉的截面图，大脑飞速运转。

逻辑，逻辑……

要用逻辑说服一个被逻辑困住的疯子？

她看着建筑师再一次画出那条弧线，然后再一次计算，再一次否定自己。

“材料原子排列存在百万分之一的量子不确定性。”

“不可接受。”

小灵忽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他追求绝对的完美。

但“绝对”本身，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里，就是一种悖论。

他能计算一切，却忽略了计算行为本身，也是需要消耗“精力”的。

一个为了追求“最优解”而耗尽所有能量，导致最终一事无成的方案，本身就是“最劣解”！

一个想法，在她脑中逐渐成型。

小-灵再次走上前。

她没有再试图去打断建筑师的绘制，而是指向了蓝图上，那个螺丝钉旁边，一个代表“耗能”的数值。

那个数值，正随着建筑师每一次的重复计算，而飞速增长。

“你追求最优解。”

小灵一字一句，用最清晰、最平静的语调开口。

“但你现在的行为，正在产生巨大的、无意义的‘沉没成本’。”

建筑师握着光笔的手，第一次，停顿了0.01 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