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时候:
“不允许翘二郎腿,不允许吃饭剩饭,不允许吃咸鸭蛋只吃蛋黄不吃蛋白,不做完作业不允许睡觉。”
做不出数学题会被拎耳朵,吃饭时要算三位数位数以内的加减乘除,犯错误会被家法伺候。
我们家有各种各样的规矩,而规矩的法人代表是我爸爸。曾经一度我觉得自己可能是路边捡来的,或者别人丢弃的,因为书本上总有一句话:家是温馨的,有爸妈温暖而又贴心的爱。而我只看到了威严和各种规章制度。
(2)学生时代:
“今天成绩出来了,班上第三。”
那个男人脸上的肌肉微微松弛,紧绷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一点微笑。
我内心暗自窃喜,窃喜他露出了久违的微笑,窃喜他可以多和我说一句话,窃喜他的声音在往后的几个月里都会对我变的温柔。
十八岁前我几乎从来不会和他说任何心理话和内心想法。因为我不懂面对一个不苟言笑,处处威严的父亲能说什么?遇到任何事我都会默默一个人去承受,去担忧,去焦虑,去想办法。以致于长大后我很难明白自己为什么很少和男生有话聊?为什么从来都不会在恋爱中撒娇?因为我从来都不懂如何与异性相处?如何去慢慢卸掉防备,学会去沟通,学会去爱。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所有做的一切都为了取悦他,去取悦能够得到父爱。
(3)十八岁以后:
“他会在乎我脸上长了痘痘,叮嘱我不能吃酱油,不能用手挤痘痘;
他会告诉我如何去认路,去记住沿路的一些标志性的建筑物;
他会参考我买的衣服,不允许我穿地摊货,他说穿衣服一定要穿成自己的风格,穿成有教养的家庭里的姑娘,衣服宁少但质地要好;
他会告诉我路上遇到狗不要怕,狗是欺软怕硬的货色,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你就算再怕也要装出不怕他的样子,利用手里能用的任何的东西:包包,石头。作出与它对抗的情形,才不会有被追咬的机会。
他会告诉我女孩子要打扮,没有人透露出你邋遢的外表看到你内心世界的丰盈。”
十八岁以后,我开始学会与他顶嘴,
为什么你总是给我那么高的要求,而你呢?你不是也平平凡凡么?
为什么你总说要怎么怎么做,你又怎么去证明你说的话都是对的,你给我的选择都是对的?
成年后我表面乖乖女,实际上也会叛逆,父亲给我的高要求,让我无可遁逃。
那时候的父亲望着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嗫嚅着嘴唇,他沉默又无奈。
(4)工作后:
妈妈总会说这么两句话:“爸爸不吸烟不喝酒不打牌,也不乱花钱,不会讲究穿什么牌子什么质地的衣服,他每天起早贪黑的上班,每月把自己身边月薪拿出来上交,甚至自己都会忘了留点吃饭零用的钱。”
“他不会说多少好听的话,但是他每一次都念叨说女儿工作后要不给她在那个城市买房买车?有时候我会说他你自己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你天天想着给女儿买房买车,你不累啊?”
一直以为我是最糟糕的女儿,一直以为他是不爱我的。
我从没想过:他把那份爱藏在了最深处,他只是不会表达。
和前几年相比,岁月在爸爸的脸上留下了痕迹,法令纹更深了,眼纹纹路更密了,背似乎有点驼了,两边的头发鬓白了,时间似乎告诉我:那个曾经给我遮风挡雨的男人已经老了。
从前,我很讨厌他,讨厌他的威严,讨厌他没有人情味,讨厌他的陌生。
可过了那么多年,我终于懂父爱:沉默寡言,倾其所有,再苦再累自己背负。
26岁的今日,我想对那个男人说一句:余生,让我去背负所有的压力,让我好好爱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