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零一七年阴历腊月初八,即腊八节,天降大雪,屋外明光闪闪,于是晨后独自一人于郊外观赏,夜间回屋记之,笔于车城十堰)
窗外的光,透过后山那一幕银白,撑开了我那惺忪依旧的双眸。我目光呆滞,盯着看了有一段时间,不一会儿,晃过神来,心里想着:“哦,原来是,下雪了”。
我仍然躺着,细细向窗外望去,雪还在继续下着,不知道它到底下了有多久,或许是一整夜、或许是一半夜,也不知道它到底何时会消停,洋洋洒洒、密密麻麻,或许得下一段时间吧。不知怎么,我突然想到了今天的日子——腊月初八,是腊八节,好一场腊八雪!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此时,也许会有很多人正一家团圆,围着一圈,喝着一碗滚烫的腊粥,谈笑风生……想到这,心里难免会带着些许酸楚,其实你我都知道,粥本无奇,喝的是那份怀旧的情谊。不知为何,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回想起以前读过的苏轼的那首《腊日游孤山》。寒冬腊月,孤山更孤,苏轼并没有居家饮粥,他踏雪访友、寻道而归,自得其乐、不虚此行。我记得里面有一句是这样说的:“孤山孤绝谁肯庐?道人有道山不孤”,或许正是在那样的静谧时刻,让我们这位东坡先生找到了他最为渴求的瞬间吧。我想,我该起床了,虽不能如他一般,但我还是想去外面走走,找一找也能让我渴求一番的那一瞬。
出门的时候,檐下的雪就积了厚厚一层,上面依稀还留着几个尚能看清的脚印,这些脚印似乎并没有触到地面,也许是雪下得太大,又盖住了吧。我在楼下院子里停留了片刻,站在某个地方,闭着眼,昂着头,细细聆听着雪花落在羽绒服上的嗤嗤声,那是多么清脆而又绵绵不绝。慢慢地,我睁开眼,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衣袖,竟没留下一点点雪花,我本以为至少会留下点什么的,原来这一阵嗤嗤声过后的竟是无所有。我仔细盯着看了有一会儿,仿佛待雪花落在衣袖上消失的那一瞬,那一声声嗤嗤音就已经烙在了我的心里。雪越下越密,很快模糊了我的眼镜,于是我打起了伞来,继续向前走去。
这路,已被踩得黯淡结板,在路边,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似乎再大的雪也都不能遮盖住所有的路边浅草,每一株总会有那么一支探出身来,好像在对路边人说:“雪大又有什么,看我,照样抽身出来”。顿时我觉得那是一种冰涩涩的讽刺,可望而不可即;有时又感觉那是一种暖乎乎的激励,实而垂手可得。
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河道旁,此时行人虽少,可路上却留有各样的脚印,我突然想起了小学时学过的那篇《雪地里的小画家》,心里默念着:小鸡画竹叶,小狗画梅花,小鸭画枫叶,小马画月牙……只不过在这里,我只找到了各样的梅花,其余大部分都是行人的踪迹,或小或大、或浅或深。我很想用几个字来描绘一下此时:朦胧琼花雨,银白路中迹,青石板上雪,入河淙淙去,多走心的景致,或许没多少人会在意。此刻我的手已成了一根冰棍儿,脸脚早已麻木,只觉撑着的伞重了许多,心还是暖的。
雪,你是那样轻盈自在,灵动随心,纵然前路漫漫、俗世尘杂,你都誓要洗涤红尘、染尽河山。雪下得更大些了,终于,我也忍不住了心中的呐喊,立马把伞扔在一边,脱下手套,不顾一切地迎着雪,跑了近十分钟,终于摔在地上,可我没有就此停下来,索性以雪为床,在雪床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把自己摊在了雪里。等我起身回望身后,那些我所路过的印迹已经消逝在,这滚滚红尘雪中,可我知道:天空中没有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我很庆幸这场腊八雪,甚至有时我就把它当做是为我而下,它让我感到世间并无孤独,就算无所有,还能与天地为友、风雪作伴。我想,这,也许就是我此刻最为渴求的那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