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君子与真小人,常常被拿出来对某些特定的人物加以评议。伪君子玩的是阴谋,真小人玩的是阳谋,不管阴谋还是阳谋,总归还是个谋,不论对哪个人、哪些事一旦“谋”起来,总不是件堂堂正正的体面事。虽然相对于伪君子,似乎真小人更被世人认可一些。但事实上这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说到底谁并不比谁高尚一些。
马基亚维利,或者准确点说,马基雅维利主义者历来都代表了为择目的不择手段的统治者们,这种行径很有些中国文化纵横捭阖的意味,而这种纵横捭阖前面,又是满嘴里仁义道德的幌子。作者在小册子里进行了有理有据的论述,这一部小书便把所有帝王的全部手段全都展示了出来,在这些手段面前,那些所谓的远大目的,也就都成了魔术师手里的用来掩饰的魔布,重要、关键,却是骗人的东西。而这样的帝王,不管他有什么文治武功,都是披了伪善面具的魔王,也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了。
拿破仑这样一位君主,在马基亚维利百年后横空而出,以布衣出身,创立了不可一世的法兰西帝国。其于不同时期在《君主论》小册子上的圈批勾画,倒是更加生动的展示了马基亚维利的理论。做出了非凡成就的拿破仑,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学生,他的作为,也是对老师纸上谈兵的作品的点评。在这个世界上是有胜利者光环的,拿破仑的拳头大,所以他在点评里的嬉笑怒骂、不屑一顾和显得不那么深刻的反思,看起来就也都是对的了。而他的那种傲娇自得的样子同时也跃然于纸上,看起来很有些真小人的样子了。
不管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都不是真君子,而真君子又是什么呢?以世人的观点,真君子一定要言行一致,无论在思想上,还是行为上,不能有丝毫的道德污点,光明正大的目的要以光明正大的手段实现。以这个标准,也就只有不食周粟时的伯夷叔齐,不饮盗泉之水时的圣人才能被称为真君子吧。而这样的作为,不都又是迂腐的可笑吗?在这个世上,这种意义上的真君子,在大大小小的斗争中是不可能胜利的。客气点的被称作天真、不通世事,不客气的就是老实人和傻帽儿了。
然而不管是伪君子,还是真小人,我们都是从手段的角度去看的,如果对于手段不认可,自然也就不会认可目的了。而现实中的手段大都不是被认可的,所以在道德的放大镜下,也就很难有真君子存在了。
在传统文化里,目的似乎可以看做是道,而手段则自然是术。菩萨心肠也有霹雳手段,术是为道服务的,没有道指导的术是邪术,没有术护航的道是虚道。那些真正做出了文治武功的君主们,自然把道和术融合的极好,术也的的确确为道服务了。如果这种术上,也是手段上存在了不光彩,是不是也要否定文治武功上的丰功伟绩呢?这是不是真君子,真英雄呢?
《君主论》是一本教手段,教“术”的书。手段或者说“术”,就像刀,刀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关键是用他做什么。因为刀可以伤害人,便把拿刀的人称为坏人,无论如何都是不全面的。所以,伪君子未必不是君子,真小人可能也不是小人,马基亚维利主义者也不是马基亚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