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课前,给孩子们放映了《乡村巴士带走傻子王孩儿和神仙》,他们有些困惑地问着动画里那些妖怪是否存在,又问妖怪和神仙真的能在一起玩吗……我有些担忧,因为他们并不知道今天写作的主题是“我的乐园”,而我想唤醒他们对于乐园的回忆。但显然,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共鸣。
似乎成长轨迹的不同,那穿梭于乡村和城市之间的巴士和他们背道而驰。
于是偶尔会想起那条被碾压破碎的路来,这是镇上到县城的唯一通道。人总是很多,在逼仄的狭小空间里,售票员高亢的叫喊声和腰间鼓鼓囊囊装满车票零钱的腰包从不缺席。鸡鸭明白将要被卖出的生命,同那叫喊声一起附和。那些座椅早被灰尘铺满,看的见微尘在浑浊的空气里飞扬,被汗液浸透的扶手渐渐褪去了原有的颜色。在颠簸里,时常感到昏厥,便和蔬菜价格的讨论和鸡鸭同眠,如摇篮般,赋予一场安眠。
我阔别土地太久了。中国人对于土地是有情怀的,不论是野草还是麦粒都是从泥土里生长。彳亍于钢铁森林,再宽广的地界都总有边际,巨大的牢笼用网络操纵着精神,裹挟着庸俗的肉体。一遍又一遍的娱乐化,似乎让孩童们丢失了一些童真。我翻阅了词典,想问询“早熟”究竟是褒义还是贬义。
所以突然间,我好像找到了共鸣。但又不想讨论复杂的深意,只是浅浅缅怀童年,并羡艳着孩子们能更早接触更广阔的世界。
幼时极爱吃糖,甚至于能将苦涩的药汤咽下肚只为了那药后一颗糖能甜蜜刚刚受难的舌头。那时已经戴上了眼镜,为了治疗蒙住了右眼,一只眼看世界也变得狭窄了。看见别人供桌前祭拜先祖也有糖果,便以为糖果能作为交换的物品实现愿望。于是我总是在向神仙祈祷,只要能不让我带眼镜能清楚的看清世界,愿意拿糖果交换。可并没有神仙回应小孩子的天真。至此之后,我仍旧爱吃糖,只是不拿糖块去“供奉”了,直到糖回应了我—-并非是愿望实现,而是一口蛀牙。不让我吃糖我便更迷恋它,直到长大。糖块似乎也在我童年举足轻重,只是现在,我好像把曾经最爱的它遗弃在了记忆之中。
“张老师,看完了,这一次他在讲什么呀……”“这是一个关于‘童年’的故事……”其实,我还看见了乡愁,看见了留守儿童,还看见了城市的进程带动乡村的覆灭……可面对孩子们,这些都太现实,太直白赤裸了。他们相信有小妖怪会帮瞎眼爷爷扫地,会相信真的有送子的神仙,也会相信小狗死后真的会开出生命的花儿来。对于我而言,那些细碎的,是对于逝去童真的缅怀。乡村巴士如今依旧还存在,售票员的声音不再高亢,那条铺满了童年的路平坦了,早已不再颠簸,如同回忆里的童年再没有波澜。我也仍旧爱买糖,只是赠予学生们,让他们感受同我童年一样的甜蜜。有些时候,太成熟,反而扼杀掉很多情趣,使生活无味。
以前总以为我清醒透彻,看过人世疾苦。和孩子们在一起才明白,所谓的看透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愚蠢。保持一颗好奇心,留存一份童真,给幻想留一点余地,生活才不会干瘪,生命如此,才能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