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越倾城是长安的一座北边小城。
离城外龙王庙几里距离的那条街,是越倾城最热闹的地方,酒楼赌场,戏院闲庭,街头杂耍,一应俱全。
这日,街转角处被围得水泄不通,半里地外就能听到阵阵喝彩声。
挤进去一看,原来是新迎来的一摊耍猴的把戏,猴戏本不新颖,这只猴却颇为新颖。
那小猴身着一件花布小衫,老老实实蜷缩在耍猴人的肩头,任由那耍猴人弯腰转身,它亦纹丝不动。
待得耍猴人介绍完毕,一声口哨,那小猴猛地站起身来,一个漂亮的腾空翻转,就从耍猴人的肩头稳稳落在地上,引得众人纷纷喝彩。
原来是只功夫猴。
耍猴人没有什么行当,就靠着嘴里的哨声,不断变换节奏,这小猴竟也跟上的这节奏,出拳,踢腿,后空翻,像是真的戏班子。
小孩子呼朋引伴的挤到最前边,大人们也都看的津津有味。
“下一招,叫‘齐天大圣’,各位鼓掌!”
掌声连成一片,只是小猴似乎来了脾气,蹲坐在地上对耍猴人的哨声置之不理。
耍猴人瞧见小猴的模样似乎有些生气,抄起两个铜锣狠狠拍了一下。
那小猴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慢吞吞地朝耍猴人走去,临近之际,猛地一个起跳,夺下耍猴人别在腰间的烟斗,拿在手上转了几圈,最后狠狠敲在了耍猴人的脑袋上,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耍猴人一看时机成熟,佯装愠怒,把铜锣往小猴身上一塞,随即将其狠狠抛向天空,小猴又是几个漂亮的回旋落地,鞠了一躬,熟练地开始向围观群众讨赏去了。
【二】
龙王庙向来欢迎流浪人,耍猴人在这里把闯江湖的行当打点妥当,理出一小块够歇息的空地,燃起一盏灯烛,阴冷的龙王庙才算是有了点烟火味。
小猴独自蹲坐在庙门槛上吃着东西,屋顶有一只青鸟不停叫唤,惹人心烦。
青鸟毛发亮丽,难得一见,耍猴人初次到此地时它便在,却一直不曾抓到它,得不到又吵吵,耍猴人禁不住啐了一声:“真是晦气。”
“说我晦气?我可是祥瑞的象征!”待得半夜耍猴人进入梦乡,响起鼾声,青鸟飞下来开了口,“头领,您现在就跟着这么个货色混饭吃?”
“别嚷嚷。”小猴啃着苹果,若无其事的样子。
“您这是在自暴自弃啊!”青鸟立在小猴面前,顺手掏走一块饼吃起来。
“我这是逍遥自在。”小猴吃饱喝足,嘴里衔着根草,双手抱着后脑勺,怔怔地看着夜空。
“逍遥在哪?想当年您可是身披银白战甲,脚踩宝靴,使一杆丈二红缨枪,跟着大王一路打上凌霄殿的存在,那才叫逍遥啊!”
青鸟见小猴不说话,继续说道:“大王成佛后,也是您带领了花果山数十年的风平浪静,大王成佛后,也是您带领了花果山数十年的风平浪静,大王也不希望您变成现在这样啊。”
“现在没有大王,只有斗战胜佛了。”小猴半天说出一句。
“那您正好可以当大王啊,有您在,花果山还不是所向披靡,真正逍遥自在,您那战袍宝靴我们可是都留着呢,就等您回去了。”
“不必说了,我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大王成佛后花果山本就无人敢惹,我和这人也就是搭伙过日子而已。”小猴语气中已经有了逐客的味道。
青鸟眼看劝不下来,悲愤之余大叫了几声,冲天而去,不曾想惊醒了耍猴人,留下几句骂声:“这只死鸟,别让我抓到你。”
小猴依然看着星空,像是要把天看穿,看看大王成佛后都在干些什么。
“这身花布小衫,穿起来可比那盔甲舒服多了。”
【三】
猴戏一连十日,场场火爆,耍猴人也因此捞上了一笔,但势头也渐渐下去。
这日夜晚,耍猴人在庙里收拾行当,准备明一早动身离开,向来寂静的庙外却传来嘈杂声。
“这只鸟长得可真俊啊,我还没见过这么成色这么清澈的鸟,抓它!”
耍猴人知道屋外的人说的是那只青鸟,心想你也有今天,便推门打算和那帮人一同抓鸟,谁知道是几个泼皮无赖。
“你……不是那个耍猴人吗?好啊,在我们地盘撒野这么久,钱赚够了吧?”为首的壮汉拿棍子在另一只手掌上敲了敲,“难怪找你找不到,原来躲在龙王庙里,怎么着,是不是该交点保护费意思意思?”
耍猴人暗道这青鸟果然晦气,引来这么一帮煞星,表面上却色厉内荏:“我怎么不曾听说要保护费?”
“古往今来的规矩,还需多言?看来你是没什么诚意了。”大汉一手掐住小猴的脖子,把它悬在了半空,“我倒要看看这猴子是不是真的会功夫。”
耍猴人急了眼,上前阻止,却被劈头盖脸一顿揍,泼皮下手没轻重,耍猴人被打得精神有些恍惚。
昏迷前,他眼前一亮,竟隐约看到有一只猴挡在他前面,金光闪闪,映了他的半边天。
猴穿着一件破烂花布小衫。
【四】
越倾城另外一边的一条街。
一个耍猴人吹哨指挥,小猴舞刀弄棒,青鸟上下翻飞,最后结束时耍猴人的肩头,一边小猴,一边青鸟,齐齐鞠躬。
喝彩连连。
是夜,小猴偷了耍猴人的烟枪靠在门口嘬。
“说好的搭伙过日子呢?怎么这就现了原形?”青鸟现身开口道。
小猴眼神斜斜地看了青鸟一眼。
青鸟打了个寒颤,干笑道:“我这不是想试试头领您的本领还在不在嘛,现在看来依然是老当益壮啊,哈哈哈……”
小猴往屋里张望了一眼,又看了看天空,笑道:“确实是想护他周全。”
大王,你为了保护花果山成了佛,我也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不论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