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幼时的我们总是待在同一个地方，长大的我们随生活波动，随人流迁徙，和童年告别的同时，也远别了曾野蛮生长的地方。

异乡的游子，每逢佳节倍思亲，也更思乡。在公车地铁停留的瞬间，路人手里的一包粽子、一把艾草就能引你亦步亦趋，奔向阔别的故乡。

那个无论是高邮的鸭蛋，还是鲁庄的社戏都比不过的地方——承载你生之初时光的小城、小镇、乡村…

今天为你推荐一本回忆故城、有着诗歌质地的长篇小说。

今日分享：《呼兰河传》

推荐指数：⭐⭐⭐⭐⭐（5/5）

适合人群：在水泥森林苦苦追寻的“小镇青年”、不甘平凡而饱尝孤独的异乡人。

简介

本书也许不算严格意义上的长篇小说，因情节较散漫，全书七章，第五章始正式进入有特定角色的叙述，而每章又各讲不同的人物，情节上并无多大交集。所以从内容上看，它更像一部小说合集。

前一、二章分别交代“我”居住的呼兰河城它的格局、状态及城中的重大活动。第三、四章零散叙述“我”家的外祖父、房舍及成员。最后三章分章专讲小团圆媳妇、有二伯和冯歪嘴子三个典型人物的故事。

私密小城，我的小城

当传奇作家萧红为这座小城作传时，它也像人一样有了活气。它呼吸着、它叙述着，它把一切都陈列眼前：

（1）它的格局和状态：

东西和南北两条大街以及间杂其间的小胡同。卖金银首饰的、卖油盐的 、卖布的庄子，卖豆腐的、卖麻花的小贩，还有牵驴的、拉马的……呼兰河城的街道和别处一样，充满了并不新鲜但自有味道的生活琐事。

（2）它的精神：

萧红通过孩子视角下的一系列“盛举”来表现小城人们的精神世界：跳大神、唱秧歌、放河灯、野台子戏、娘娘庙大会。“这些盛举，都是为鬼做的”，是为呈现小城人们精神上的迷信与幼稚，呼应后文中人物的悲剧。

就像抵达家门之前要穿过无数家乡的街道，作者穿过并无新事的呼兰河城，穿过此番故乡的背景，笔触终于靠近了城里“我”最牵挂的地方：外祖父的花园。

在那里，“黄瓜愿意开一个谎花，就开一个谎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就是一个黄瓜都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问它。”

在固步自封的旧家族里，外祖父给小萧红读诗讲诗，给了她不设条件的爱，也教给她欣赏美的眼睛。小萧红在外祖父花园里度过无忧童年，也获得了文学与思想的启蒙，今后她便会走上一条与园中草木相似的道路“要怎么样就怎么样。都是自由的”。

童年的旁人，含泪的微笑

文中的主要人物，除了贯穿全文又若隐若现的外祖父以外，就是团圆媳妇、有二伯和冯歪嘴子三人。

萧红通过这三个典型的人物来表现三个群体的不同生活状态：“我”的左邻右舍、我家亲戚和我家的工人。

十二岁的团圆媳妇是邻居老胡家的童养媳，在还是孩子的年龄，被要求像成年女人一样行事：忍受一切。

团圆媳妇性情纯真，并未受到礼教的驯化，婆婆打她时她没有逆来顺受，而是起来反抗，这未曾预料到的不服从让婆家人愤怒又困惑。

婆家将见得人的和见不得人的感情全都诉诸迷信，咬定这媳妇不详，夜夜请人来跳大神。折腾之下，小团圆媳妇病了，婆家变本加厉迷信鬼神，反说病正是不详之证。

故事的高潮，婆家请来的大神用开水为团圆媳妇洗澡，被按到大缸里的小姑娘绝望挣扎，烫晕又被针扎醒三次。此后，她的病更重了。意料之中，小团圆媳妇最终死掉了。

团圆媳妇事件是全书最为完整的一个故事，可能也是读者印象最深的故事，因为现在看来它是极度荒谬的，首先童养媳荒谬，其次鬼神附体荒谬，最为荒谬的是一大群平时正常的人会作为帮凶拿开水烫一个小女孩。

这个故事集中体现了萧红对家乡愚昧封建思想的审视，更妙的是所用的儿童视角，儿童理解不了这些复杂的“恶”，可以不带评判，相对客观地展现各个群体的反应。

在众人看热闹时，外祖父说“好好的孩子，让他们给捉弄死了”。外祖父是作者关于家乡最柔软的记忆，外祖父代表的善良是小萧红生之最初所见的“美”，影响着她一生的追求与选择。

联想作者的真实人生，读者往往悲从中来，“我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六十多岁了，我长到四五岁，祖父就快七十了。我还没有长到二十岁，祖父就七八十岁了。祖父一过了八十，祖父就死了。”

外祖父去世后，家庭的温情已经稀薄，个人的思想被封建的家族碾压。萧红不顾家庭反对外出读书，此后经历被悔婚、送子、与文学圈子接触等，开始了颠沛流离、千疮百孔的一生,，从此与无忧的童年告别。

回头再看这些儿童眼里的奇异故事，其中不早就暗含了萧红的悲剧命运吗？萧红活成了小说里的悲剧人物，她们是旧时代里长出的新事物，和封建家族不融，有力思想独立而无力经济独立的女性，这一类人物往往才华横溢却一定不得善终，外国有娜拉（易普生《玩偶之家》），中国有子君（鲁迅《伤逝》）。

思念的故乡是童年的故乡

六年前，萧红传记类电影《黄金时代》在大陆上映，文艺女神汤唯饰演的主角深入人心。在电影尾声，病重弥留之际，萧红躺在地板上，回忆起了童年外祖父的花园：油画般的画面如原著所书：“花园里边明晃晃的，红的红，绿的绿，新鲜漂亮”。

经历了半生的颠沛流离，无数人间的折磨都已成过眼云烟，萧红在生命最后回忆起的是生命最初的美好画面。

开始时小萧红无数次以“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住着我的外祖父”开头，结束时成年的萧红站在回忆末端说“呼兰河这小城里边，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儿童平实的口吻之后是时过境迁的时间断层，是断层之下的人生风云，读者如我，不禁潸然泪下。

矛盾评论本书曾说，萧红用的是“含泪的微笑”（悲剧与喜剧结合的小说风格，代表作家“欧.亨利”），儿童的眼睛是纯真无邪的，孩子理解不了残酷，眼里便没有残酷。

如今的大人重回童年，小城的街道也许变得肮脏，小城的精神世界变得狭隘，小城再也容纳不下我们成长的身体和精神，我们离开小城。

在异乡每逢佳节，我们的情感更需要一个栖息的地方，其中一花一木，一砖一瓦，故乡的小城会替我们保管。

今天这本书就推荐到这里了，关注如沐书单，下期为你解读电影《黄金时代》，喟叹传奇作家萧红的一生。

主笔：阿丘

编辑：如沐书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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