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总是想起那一幕。
我和那个身材发福的中年妇女一起站在破旧教学楼昏暗的楼道内
她是我学生的家长,由于儿子屡次违反学校纪律,我叫了家长来校面谈。在办公室交流了半个多小时后,送她出去。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墙,告诉我,这些天病又加重了,需要再去医院动手术。
“哎~浑身的病,都十几年了,一直就这样,药来不间断。光手术也动了好几次了。”
一边说,一边指着自己的肚子和胸部。
“是不好的病,有一侧的乳房已经切除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叹息,那些句子轻飘飘的,从嘴里出来后,就上升浮在了半空中。就着那点渗进楼道里的可怜的日光,越发显出面色病态的苍白。
我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却丝毫感受不到生命跃动的迹象。那一刻,我被一种巨大的虚无笼罩着,说不出一句强有力的安慰人的话。
然后,她下楼,一个台阶,又一个台阶,小心翼翼的、缓慢的移动着
主楼道顶上有一扇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绿色的操场,那里的日光白晃晃的
我抬头撇了一眼
恍若隔世。
你可闻到过生命行至尽头的那股味道?
那股难闻的尿骚味
那一声声伴随着疼痛的叹息
那缓慢的可以丈量时间的步伐
那背对房间的佝偻身影
那面对庇护者唯唯诺诺的神态语气
那生怕一切都溜走而显示的讨好和紧张
那不知所措的不安
那于梦魇中突然喊出的可悲的哀求声
于这么多的不堪中,你最不能忍受、最害怕的是什么呢?
我呢,最怕看见他们的眼睛,浑浊的、呆滞的、毫无希望的、害怕死亡的眼睛!很抱歉,我根本不敢直视这样的眼睛。当它们看向我,我只想逃。
现下,窗外春暖花开,尽管飞扬的沙尘掩盖了那一抹翠绿,但依旧挡不住万物复苏的脚步。
有些生命正在萌芽,有些却即将逝去。
我听见一声叹息,从胸腔深处中发出来的、沉重的叹息。似要将一切悲苦发泄出去的叹息。
那是生命行至末端的哀嚎、是被生存压榨着的无可奈何
它不属于年轻人。也不属于纵情享乐的人。他们不知世间苦难为何物,鄙视深刻,蔑视勤劳。偶有叹气,不过也是“为上高楼强说愁”或者责怪上天没有将最好的付诸于他
意义,是被认定为虚无的所在
生死,是个沉重的话题。它不属于这个崇尚轻松的时代。但,是否我们将头埋进沙子一切就都不存在了呢?
那么,当生命行至尽头的时候,你希望它是什么样子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