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婴,给我准备笔墨。”
“是”
主人于寂夜深处,突凝几语,随轻但如山涧溪水击石,瑟瑟有声,直入后者左右耳。
程婴似乎早有准备,早有所料那突凝几语,接话后便是毫不迟疑,直接转身走去,不多时拿来笔墨纸砚,罗置在那灯下古色典雅的安桌之上,动作虽轻但是庄重。
炎很有默契的从那窗前转身,落坐案桌之后的厚重红椅之上,略一思索,便是自上而下,自右往左,龙蛇游走,手笔不停。
天色微明,炎从那书桌之上抬头透窗远望,窗外朦胧散去,格物景致渐渐清晰,青的石砖,绿的常青树,灰的墙尽收眼底。炎随后收神,回看桌上的书纸之上墨迹已干,便将那书纸轻轻几折后,交于程婴,“送往皇城,越快越好!”
“是。”这一字语落声尽,一人影便走出了那还有些许夜色痕迹,烛光未尽的屋子。
炎此时伸个懒腰,一夜未睡,但不怎么困倦,或许是常年留下的习惯,也或是年少精力强盛,此时依然精神良好,走到院子之中,练起了拳脚,气势浑厚。
从那院中的左侧的一个偏避院门之处,出来一人,仙风道骨,左右的菩袖坤宏蕴含无尽的道机的太极纹绣依然显眼。
“早啊,真人。“炎停下动作,恭敬立身招呼到。
“早也不早。”青音真人看着炎,微微一笑说道。
“难道道人一夜未睡?”
“难道你也不是一夜未睡?”
“不瞒真人,晚辈实在是为了这燕郡的前景安稳焦心”
“你也是为了尧国未来的安危,甚至是中州的安稳焦心吧?”
“晚辈并没有想的那么长远。“
“公子谦虚了,别人说这话我会相信,可是你说的话我不信,你可是尧国的二皇子。“
“真人,何以认出我的身份。”
“我是真人,自认会观人气运,你气运恢宏,有龙虎之象,胸有山川沟壑,却是脸上惊涛不惊,是大贵之人。再看你这身手,一张一合,却是出自我们玄天观的功法,这世间军旅之人能有我们的功法只有龙虎尉,你们的龙虎尉之前的训制教头可是出自我们玄天观。再者你的随从身手也是龙虎尉,龙虎尉有守护皇族之责,只听皇族之人话语,对你毕恭毕敬,你必然是皇族之人,当今皇上只有两子一文一武,且投身龙虎尉的只有那二皇子,所以我就推断了出来。”
“真人真是神了。”
“无他,只是唯心唯五官所感所知,多了那世间的经验的罢了。“
“那真人为何一夜未睡?“
“我昨夜思索对付暮鬼的对策,可是终究孤陋寡闻,没有良策,于是我传书于那掌门师兄,让他寻得良策。过些时日就会给我回消息。公子你对着这燕郡百姓该怎么处置?”
“不瞒真人,我正是为了此事才一夜未睡。苦思并无良策,只有撤民这一策可以实施。”
“撤民事大,需要从长计议,不知北方的邪物留给我们是否还有时间。”
“我正担心的就是这个。”
………
时光如梭们,光阴似箭,不知觉已是半月有余。
炎送往朝廷的文书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不用想就可以知道此时的朝廷之上有撤民和不撤民的两种声音针锋相对,“文人误国”这一词此时在炎的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因为此时燕郡所缺的就是时间,而对于那些不懂军政的朝臣的来说,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不争论不讨论就表现不出自己的忠心为国和忠心为社稷。
还有这些人还最擅长无中生有,还是不用想就可以知道那朝廷之中有人借这二皇子炎的一纸文书在朝堂之上痛心疾首的诽谤炎这个二皇子小题大做,居心叵测,图谋不轨。
这些他都不担心,也知道最后皇上和太子会力排众议支持炎的决策,可还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时间说长也长,沧海桑田,说短也短,分秒一瞬。
近些时日的华县还有燕郡已经是乱异丛生,起初每到夜里总有狗吠马惊的事情发生,其中一人夜里自己家的狗吠,便起身查看情况,来到屋门外看到有一老者佝偻着背,逶迤前行,身后跟着几十个身着黑甲的兵士,再一细看这些兵士全部是骷髅人,身上密布各色毒虫,这些毒虫爬上爬下,有的随着兵士的身体抖动,还掉在地上,四散跑去,没入阴影之中。当时那人吓得愣在哪里,头皮发麻,为首的老者回过头看着他,冷笑着继续往前走去,一队人就这样消失在夜幕中。
第二天这个消息传遍了全县,人们听到后愕然不敢相信,后来有许多人也说自己看到了,不光在黑夜里,也在白天的山道里看到了,自己看到的不是老头在前面,而是一个骑着骷髅马的骷髅将军在前面,身上密布毒虫。身后跟着数百个兵士向南方走去。
正当华县府衙上报异象过后,不光是北边的各县,南边的,东边的,西边的各县也在不断的上报着异象,这些异象已经是愈演愈烈。
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华县四日之前聚集的毒虫越来越多,被毒虫咬后人们不断的有人头痛暴毙,死状扭曲。死后身体里面密布虫卵,不多久就会有无数的虫崽破体而出。将他们的身体啃食殆尽后,也不离去,而是附在骷髅上面,结体为筋,竟让这些骷髅人行动自如,一个个的进入北邙密林。
炎决定不再等待等候朝廷的旨意,自己调集郡府的一千维护治安的府兵,先在异象严重的华县组织百姓撤退。
此时的华县犹如犹如一个失心疯的场所,人间与地狱交织,本以为撤民是很艰难的一件事,可是这么一闹,华县里的人死的死,活着的人不再依恋故土之情,开始居家逃亡,不久之后的华县已经是一座空城。
炎在北边的华县所有通往燕郡的道路之上设立关卡,检测那华县百姓身体无恙后,才放行进入那燕郡的隔离区,再观察三日后才分发路费让他们南下。
而对于身上有虫伤的人则交由那华县的医道有成的信婆以及临时召集的各县大夫日夜看护医治,炎也亲令各县收集信婆所列明的各种药材千余斤,以备病人使用。
燕郡北方已是如临大敌,人心惶惶。
这下可好,炎之前担心的不能很好动员百姓迁移,完全是多余。再好的故土情,也没有命重要,这有浓情感的故土变成了地狱,那都是遭人唾弃的,因为人心还是向往天堂。没有怎么动员这北方的几县已经是四五日之内人数已经走了十之七八,这让炎很是舒了一口气。
炎和程婴带领着剩余的二三百兵士昼夜巡逻在北方各县南下的县境线上,以防突发的什么情况降临,说来也奇怪,这前几日子那北方的灵邪如那张漫的洪水,似要漫上堤坝一般来势汹汹,似有将这华县,以及其他各县变成刹罗地狱之势,可是这几日却是陡然沉寂,不见一丝的张狂,如那干旱的依旧的湖水,死寂死寂的,没有什么动作了。
这让炎很是不安,似是大战之前的宁静,似是阴谋前的平和。
这一日炎,程婴,还有青音道人北巡至华县城外,炎他们登上城外一座山坡之上,远眺县城,此时的县城之内已是一片的萧条,配合着秋日的萧条落叶纷纷落下的衰景更显凄凉,县城之内从那城门一直延伸的向前的主干道,平日里行人攘攘,叫卖不断,今日却是空无一人,寂静的只有风声而过。
炎在山坡之上目光顺着那县城主干道向北望去,主干道的尽头便是那差不得茶楼,因为相聚甚远视野阻碍的缘故,那茶楼之内只显出二楼那边缘的飞檐勾角。那飞檐勾角上的一抹白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很是惹眼。
在炎的记忆力似乎那茶楼的边角只是灰色的砖瓦,并没有那白芒的墙或者是其他东西。很是疑惑,他又换了一个视野开阔的角度望向那茶楼,却发现视野所及的茶楼之处都是一抹白所覆盖,那一抹白似是薄纱还在那微风之中摇曳。
他看了很久,想了很久,询问那其余两人,程婴也是不明白,只有那青音真人说了一句“好像是蛛网。”
那两人越看越像,最后就是认定那是蛛网,只是很奇怪,那茶楼为什么那蛛网那么多。白蒙蒙的一片,就好像的那勾檐之上缠绕的棉花糖。
心中疑惑,却是好奇心驱动,三人准备进城查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