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節 大愛無疆

在路上遠遠看見薩爾博士學姐，我下意識得躲在樹幹後面，裝作在認真研究手機的樣子，等了許久，才慢慢從樹幹後露面。

「嘿，你幹啥呢？躲樹幹後面幹嘛？」

我的好鄰居雨軒姐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將我一拍，差點嚇到我。

她循著我的眼光看去，那是薩爾博士的背影。

「怎麼啦？是論文課題的事情嗎？」

無可奈何，只好告訴她真相：

「沒錯，當年進校時躊躇滿志，四處誇下海口要進行課題研究。哪怕自己根本沒有很認真考慮過裡面的種種。

到現在，知道自己無知，還要翻山越嶺，根本無法去顧及論文課題的事情。」

「唔，我明白了，你怕她說妳對麼？」

怕她說我？

那一瞬間發現還真的是這樣。

如同兒時老師交代的任務沒有完成，在馬路上就故意裝作不認識老師。不敢面對老師。沒想到到了現在，劇情和模式還是一點沒變。

「哎，我說妳就躲著吧。反正你難熬就是了。你就算這樣躲下去妳也難熬。還不如好好考慮下要不要認真選擇一門值得你深入的方向呢。」

「你說起來倒是輕鬆，我上哪去選擇啊，我要是知道自己該選擇哪一門深入的方向我根本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的了。

另外，我可要告訴你唷，別問我說讓我選擇自己最喜歡的不就是了。我可是真的沒那麼蠢，遇到自己喜歡的還不知去選。問題是，我喜歡的事物太多，真心愛的又幾乎為零。我覺得沒有體會過我的感受的人沒法給我提供建議。」

「你就跟瀟瀟一樣固執，我是看著你們兩個小朋友長大的，別以為自己已經是大人了就怎麼了怎麼了。哎我告訴你，你還記不記得曾經你為何那樣發奮學英文，每天廢寢忘食是為什麼？」

廢寢忘食？有過麼？我竟一時記憶模糊。

「可能....嗯，好像是.....」

「我真的是服了你，學傻啦？

那時有一位老師說妳英文不可能通過全球標準考試的高分，因為複習時間不多了。

你本來沒有鬥志，偏偏那一句潑冷水的話讓你開始奮發，最後超過了你的期望分，哎？你到底還記不記得啊，我說。」

好像還真的有這麼件事情，可是年代早已久遠，都不覺得跟我現在有任何關係。

「所以呢？你是要準備潑我一次冷水了嗎？」

「我的天啊，我懂你，在你眼裡一定要有權威的人潑你冷水你才會被罵醒。我就算潑洪水給你你都懶得動一下。」

「但那時候真的有目標。現在真的沒有。甚至我都不在乎畢業證的。我也覺得那不過是一張廢紙，通往一堆我不喜歡的工作的敲門磚。」

「聽著，現在開始，不要給自己找藉口了，告訴我，如果，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將只有一年時間在地球上了。你會想要做什麼。」

「難以想像，我總覺得未來還有大把時間。」

她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我的意思是，假如你是電影裡的人物角色，還有一年你就會回到另一個遙遠的星球。那麼在地球上這一年你會做什麼。」

我盡力去想像自己是電影女主角，走在前面有許多交叉口，在我的視野裡不斷旋轉、旋轉，直至模糊。

我對它們說：停。

看到一條路，這條路居然是未開墾未開闢的。

所以這算什麼意思？我對雨軒姐說「還是不知道，感覺想做的事情也許並非是現階段大眾在做的。也許是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但我不懂要如何去做。」

「將生活過成詩？很多人在做了啊。但我覺得你的核心問題是你根本不會讓自己輕鬆。算了，就算你想像再美好你也不會讓自己去做的。你還是繼續走你的老路吧。就在每天的啃課本中度過吧。」

雨軒姐終於放棄了「治療」我。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撐起傘，在濛濛細雨中走著。

就在我轉身的一剎那，我終於明白，為何自己不願去將就勉強選擇一份職業或者一項課題和任務了，恰恰是因為自己內在一定要被戳到：「就是它了」的時候。但現在這樣的階段並沒有給我提供這樣方向的可能性，所以我只可以自己去創造出它來。

不是去找尋，而是去創造出它來。

我細細在筆記本裡記錄下了這樣的思緒片段。

回到家，靠在窗戶旁邊，靜靜畫著思維導圖：

靈感，創意，美學，藝術

夜深時分，最後一枚箭頭直指下方：

「愛的絮語實驗室」——每日投放一句自己寫的愛的箴言，疊成星星，放進入實驗室的試管裡，再將試管分發給孤兒院的孩子們。

可能這樣做於我的專業和志向一點兒邊都不沾。

可能這樣的行為大眾眼裡看上去毫無意義，他們會覺得打錢更直接。

但，如果地球明日爆炸，在最後的關頭，希望能夠看到的是愛的絮語，而不是鈔票。

「心靈之眼開滿鮮花，

而你的那朵是最鮮艷，

她吸引著百靈鳥對她歌唱，

吸引著水流潺潺經過，

吸引著日落星河遍地為她旋轉，

吸引著末日餘暉的最後一抹光。」

我寫下了第一篇愛的絮語，將它疊好，丟進了玻璃試管中，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