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一个学期下来，玉书不知不觉就养成了“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活动室，不是在活动室，就是在青石的宿舍”的规律作息习惯。

青石的宿舍是独立的，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限时断电。网络也好，还不怕会和别人互相干扰发生冲突。当其他的学生都在“818我的奇葩室友”的时候，玉书安安心心地蹭着青石的宿舍。偶尔通个宵，赶个作业，写个论文，青石也不会赶他走。

只是，这种自由总还是相对的，玉书逃开了大学里常见的人际关系麻烦，不可避免地要受到另一种关系限制。

“你这几天一直在看小说？下周物权法不是要一篇论文，你写好了？”

“英语四级过了？那就直接把六级也考一下，反正复习复习也容易，也免得以后忙起来没时间。”

“怎么还没出门？不是有课？难道你要逃课？”

……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青石好像比玉书自己还了解他的日程，顺带着也就负起了督导训诫的责任。玉书偶尔想偷个懒耍个滑，却都瞒不过青石。玉书叫苦不迭，青石却只是就事论事，“谁让你学的法律，十几门科目的法律条文，你都等到期末再背？”

其实玉书对专业没有什么执着，考法律只是因为高三那会儿对刑侦手记一类的书特别着迷，玉书本来想报刑侦专业的，结果被当时的班主任拦了下来，硬是劝他改了法律——思辨能力玉书比较突出，法律与刑侦也总算还能搭上关联。于是玉书就报了法律。

比起法律，玉书现在更喜欢中文，中文系开的选修课他能选的都选了，还经常去蹭中文系的专业课去听，蹭课还经常课上课下找老师提问探讨，搞得中文系的老先生们一度以为玉书是他们专业的高才生。

青石听他讲得起劲，透过充满热情的语言，仿佛能看到这人眼睛里熠熠生辉的样子。“喜欢的话，去修个双学位好了。”青石建议道。

玉书深以为然。

虽然课业重了一倍，但是中文玉书修得轻松，必读选读那一大堆书目，玉书大都看过不止一遍，他读书又快，记忆力又好，思维又活跃，写起论文来都是引经据典，熬上一两个通宵轻松搞定。反而法律这边的课业，玉书就没那么上心了，一天一天得过且过，总是要青石提醒他他才一边叫苦一边去做。青石按一日三餐的量督促他上课，督促他做作业，督促他背书。久而久之，玉书也就接受了他这被管制的现实。

玉书这么跟进跟出跟前跟后，还动不动就夜不归宿，不可避免地在学校里传出了闲话。

闲话自然是传不到青石这边，对着这位还年轻就在学生中极具威信的纪检部部长，没有谁想去招惹。

相对来说，玉书还是个新生，平时性格开朗，人缘也不错，于是就有人八卦到了他这边。

“哎，玉书！”

玉书刚一踏入学校书画展的展厅，就听到有人叫他，声线粗犷，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铁笔站在展厅的服务处冲他招手。铁笔是和他同在书画协会的同学，比他年纪还小一岁，可不修边幅的艺术家气质，看起来就沧桑多了，说他比玉书大了几岁也没有人不信。这会儿铁笔跟书画协会的另外几个成员站在一处，都齐刷刷地看着他。

“你们都来得这么早啊。”玉书走过去，挨个打了招呼。

“大家都没事嘛，就都早来了，顺便帮忙搬搬东西。”铁笔很随意地说着。

“我本来也想早点来的，但是部里打卡，师兄拉着我说事，就耽搁了。”玉书带了几分歉意地说。

“哎，你说的师兄，是不是你们部长青石师兄？”铁笔问道。

“是啊。”玉书点头。

铁笔听了，抬手挠了挠他那乱七八糟的后脑勺，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跟青石师兄……是不是真的？”

玉书被问得莫名其妙，疑惑地问，“什么是不是真的？”

“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啊！”

“那个是哪个？”玉书看着周围一圈人也都支棱起耳朵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就是那个，说你被青石师兄潜规则了什么的……”

“………………胡说八道！”玉书的嗓门不觉就高了起来，不远处有三三两两参观书画展的人，都不由地看了过来。铁笔连忙把他的嘴捂住了。

玉书扯开铁笔的手，忙不迭地呸了几口，抱怨道，“你手上哪沾的墨汁，是不是都蹭我嘴上了？”

铁笔没理他，接着说，“他们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说你经常被青石师兄叫去过夜……”

玉书瞪了过去，“我那是借师兄的地方赶作业，写论文！都是做正经事的好不好？再说，你们这群家伙，还动不动就逃出去到网吧里包宿呢，以为我不知道？”

铁笔连忙陪笑，“好兄弟，你知道归知道，可千万别捅给青石师兄知道。”

玉书抱着肩膀哼了一声。

铁笔却又慢悠悠地接起话来，“不过，确实也没听说过青石师兄对谁和颜悦色过，对你可真算好的了。”

玉书又哼了一声。

铁笔瞅瞅玉书的神情，也就适可而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