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送若华去医院耽误了两个小时,杨羽明下午跑单更加紧张,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达到自己每天的目标。一直到过了午夜,羽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住处,一个偏僻的立交桥下。这是个分支的引桥桥下,一边没有路,靠着荒草地,这让桥下面也有一点隐秘的安全感,主干道上灯火通明干燥清爽的桥下他们是不敢住的,车辆来来往往的噪音大还是小事,重要的确实影响市容,每天都有人去清理,他们的东西都没地方放。
桥底下散落着七八个帐篷,这应该是就是这个聚集地人们睡觉的地方,再靠里一点是大家的生活用具,水桶,脸盆,茶杯和简单的炊具,拉起的绳子上随便搭着各色洗了或者没洗的衣服。桥下很黑,只有一个帐篷透出昏黄的光线,杨羽明开着车灯,从一顶顶帐篷边绕到自己的小天地——一顶橙色的小帐篷处。有人从那个亮光的帐篷里伸出头,声音低低的问:“羽明,这么晚啊?”
“啊,张哥,今天有点事耽误了时间,就做的晚了点。”羽明小声的应着,怕吵醒了另外睡着的伙伴。
“那就别看书,早点睡吧。”
“好的,张哥,你赶快休息吧。”
对方的灯灭了,羽明钻进自己的帐篷,打开了一盏装电池的小夜灯,然后又钻出来,就着朦胧的一点光线,从一个大桶里舀出来水刷了牙,抹了一把脸。他想洗个澡,又怕动静太大,就浑身上下擦了一下,又钻回帐篷,赶紧熄了灯,躺下来睡觉。
明明很累很困,但羽明就是睡不着。他索性从枕头旁边的一摞书上随手拿了一本,又把灯打开看了起来,那是一本历年高考真题集。
杨羽明今年22岁了,正常情况下来说,四年前才是他高考的正确时间,但杨羽明在那一年的春天,遭受了他人生最大的危机。他父亲杨枫做期货很多年,一直顺风顺水,几乎是坊间神一样的存在,不断有人募集资金求他代为操盘。正是一路的高歌猛进,让杨枫越来越自信,胆子和盘子一样越来愈大,却突然之间崩盘,一泻千里,不仅多年赚的钱全亏了,还欠下重债。巨大的打击让杨枫完全丧失了理智,第二天就失踪了,人们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城边的江畔找到了他的一双鞋子和一件西服外套,外套里有他给老婆任佳佳、儿子杨明羽和父母各自留的一句话,除了愧疚、不甘,他叮嘱老婆千万别让杨羽明碰期货,对于他的人生来说,期货就是萧何,成败皆由此起。任佳佳当场崩溃,人们一没留神,她也跳进了江里,水很急,一个浪头就再也看不到一丝影子。杨枫的父母,杨羽明的爷爷奶奶当时就不行了,被人们送进医院,而彼时尚在学校紧张备考的杨羽明对此还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