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在酸奶货架旁
去超市买酸奶,有一个柔软轻盈的声音问我,“你要不要尝一下”。他从酸奶的架子上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个小盘子,盘子上只零星几个小纸杯,想必是很晚了已过了一阵购买的热潮。在疏疏朗朗端详着冰箱货架上酸奶的三四人中,他独问我,“你要不要尝一下”。
一抬头心揪得紧紧的,我拿过一个小纸杯,尝了尝问他,“这是哪一种呀?”
他说,“这是椰果的。”
他推荐的这款酸奶在打折,可能是椰果的不好卖。优惠是买二送二,两瓶草莓的或者两瓶黄桃的,送两瓶椰果的。
也许不多久我就会忘了,那天晚上我去超市买酸奶,货架的旁边站着一个看上去特别可爱的特别善良的小男孩。我们之间隔着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阿姨以及她的小推车,阿姨在包装着打折的酸奶,我猜想她应该是小男孩的母亲。
我会忘了那个小男孩平淡的面容,忘了更加平淡的一句“你要不要尝一下”。只是那个下雨天,抬头的一瞬,他嘴唇上狭长狰狞的疤痕让我心痛得难以附加。在他光洁的脸庞上,在他干净的声音与灵魂里,那是多么得突兀。
是做游戏的时候摔伤的吗。
他是那样的温柔可爱。
02 幻想的人生
朋友给我发了几张截图,知乎上一个女生说自己会构想一个趋近完美的男生形象,她并不是病态地把他当做真实存在的人去喜欢,只是享受着这种温暖的心理暗示,并且沉醉于忽远忽近的疏离。
我不用去靠近他,没法去靠近他,压根遇不到他。但是他会出现,在一个恰好的时机里。貌似很矛盾,但在我们的心里,它存在着完美的平衡。
尽管我们喜欢把一些事情描述得近乎奇妙,貌似曲高和寡其实无法阻止一些人产生共鸣,你以为你们是矫情、孤独的的同类,实则就事情的本身而言有理可循。
就像我们能在这个女生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比如幻想、比如享受爱而不得,我甚至会在品味孤独的苍凉时感受世界的静谧与生命的本真。
应该是可以解释的,至于幻想完美的形象毕竟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我们期待的一生要满足我们自身价值观里觉得最好的一生,于是从寂寥中幻想自己何种的非凡。其次这些放空幻想的人应该还有一些共有的特质,比如恰到好处的敏感、处在相对安逸的生活环境、对世界的认知并非全面与客观。
这些人目前还没有遇到一个恰好可以将就的人,把他从理想拉到现实中来。
有人在与现实碰杯,有人在嘲笑理想主义者的无畏。
也许这些虚无的幻想连理想主义都算不上。我得承认我对世界和生命的认知是多么的浅薄,我仅怀揣着一腔孤勇,同时深切地感受着自己的无知与虚妄。理想主义应该是建立在自身的修养之上的,毫无积累的空谈是对理想主义的诓骗。
或许辗转一番,我们还是孤立无援,因为我们的理想中的自己与当下的构建无法握手言欢。
单就从幻想而言吧。幻想。
就算我说着种种,我知道自己的可笑与乏善可陈,我就是在做一件看上去没心没肺的事情。但是由于依旧尚未遇见这么一个人,生活着的人,实际的人,恰好可以将就的人,所以对于这个人还是会有着其妙的幻想。
同样对人生。
理想化的、自以为非凡的人生的这种幻象还没有被打破。我还有大把大把地时间去靠近。
正是因为未被打破,我们就一直追赶。未来的情况无非就是这样,要么就是机缘与修养让我们遇见了这个人,遇见了自己幻想中的非凡人生。要么就是一辈子很短暂,渐渐泯然众人。因为幻象尚未被打破,还没有临近被打破的时间节点。所以虽和别人提起时定义成幻象,在我的世界里它还是坚强的、可实现的。
自以为是的理想主义者像个小丑,但是经历一番之后依旧怀揣理想的人应该是最好的演员。
理想不空谈,我们去尊敬它。
真正理想主义者是个世俗眼光里的傻子,但是做一个坚强的傻子或许拥有撼动不了的快乐。
03 寻找流逝的时间
先前一直拥护一种说法,钟表的齿轮无情地割伤了时间。
即倘若没有这些机械化的度量,我们能在时间之河里更好地、恣意畅快地遨游。我们给时间加上了枷锁,给人类加上了枷锁。时间不应该被冰冷的东西分割成确定的刻度,这些确定的刻度除了本身的语言之外不会有超越自身功能的价值。
时间的划分似乎总背负着一种无形的罪罚,我们中的大多数矫情又自以为正义地默认它。
但是某个周末,我沉浸在时间里,重复着单调的动作,周天的晚上抽出身来,一瞬间想不到明天的安排,因为想不到明天是星期几,今天是周六还是周日。好像时间被折叠我寻不到源头。
尚没有夸张到不见天日,只是重复的工作之间像是自动连接在一起,将其他每日更频繁重复地动作隐没掉。于是依靠明确的钟表时刻、地点、事件来寻找到已经流失掉的时间。我想起周六的晚上六点钟左右在什么地方同什么人吃的一顿什么样的饭,我又想起饭桌上隔壁的小男孩拿走了我的饮料,他的妈妈半怒半笑地训斥他,因为问题不大似乎还有一丝的宠溺。那时许我虽觉得这娃娃可爱,但是又不赞同他妈妈的教育方式。
我又想起。
我又想起六点半多一点我们去文浩馆看化工学院的迎新晚会,因为担心会错过开场的演出,在路上一阵小跑。入场的时候大幕还没有揭开我们庆幸时间刚刚好,可是等到领导致辞以后就直接进入了晚会的第一个节目,于是没有看到暖场表演的我们带着些微的遗憾去了超市。
对了,是周六晚上去的超市。下了一些雨,去超市的路上似乎看到一个面熟的男生,我回头望了一眼,只看到撑着伞的两个人靠得很近匆匆过去了。然后我在酸奶货架前遇见那个美丽又珍贵的小男孩,他问了我一声,“你要不要尝一下”。
我问他,“这是哪一种呀?”
他说,“这是椰果的。”
因为他的存在与某一个时刻建立起了联系,那一瞬间贯穿我心脏每一根血管的心痛有了一个时刻的注释,于是某个雨天的晚上我再去超市,或许已经是多年以后了,我还是会想起他,我还是想问一问,
“小朋友,你还好吗?”
也许他已经是一个半大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