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风不咸
(作者的话:因为写情感小说的缘故,有女性读者便留言“请将我的故事写进你的书里。”我欣然应允,于是,她们的亲身经历通过文字和语音纷纷传到了我的微信里。实乃百面人生,千种故事,无一不叫人动容。今天这个故事来自一个叫阿蓉的女人,它也是我下一部小说的雏形。)
以下便是阿蓉的叙述,作者加以文字整理,内容完全属实。
(1)
我和前夫的相识,纯属巧合。 那一年七月,我大学毕业,分配在本市一家事业单位,从事办公室文秘工作,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打杂的文员。
那年国庆节,我和同事出去逛街凑热闹。 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流如织,水泄不通。
我们被拥挤的人潮裹挟着,脖子伸得像长颈鹿,被推挤着向前移动。
“阿蓉!”突然,人潮中传来一声兴奋而又似曾相识的叫唤声。 我长颈鹿一样的脖子四处扭动,终于发现,与我相向而行的左前方,同样被人流裹挟着的阿碧,她正兴奋地向我挥手。
看见她的瞬间,我也艰难地从人缝中抽出手臂,向她挥舞。 好不容易,我们终于被挤到了一起,我们手拉手,欢呼雀跃。
(2)
分别七年的闺蜜,在人流中不期而遇,这不得不说是缘分;更诡异的是,我爱恨交织的缘分也正是从这次不期而遇开始。
自从那次相遇后,每逢休息日,我和阿碧总是腻歪在一起,重温年少懵懂时期的各种糗事。
那是我们相遇十天左右后的一个周末,阿碧约我去看电影,于是,我下班后匆匆赶往她的单身宿舍,我们每人拿着一个饭盒,去她单位食堂就餐。
对了,阿碧在一家国企上班,工厂男多女少,工人占大部分。
就在我们走进食堂的时候,迎面一个高大俊朗、帅气侧漏的男生正走出食堂。 擦肩之时,我和他在人群中互相多看了一眼。 那男生定在那里,不再挪步。
直到我们从食堂出来,他才叫住我闺蜜:“阿碧,她是谁?” 他口中的这个“她”当然就是指我。
他直言不讳、毫无顾忌,这也许就是工人阶级的本色,只是,那时的我一点儿不懂,权当一个男生的勇敢。
阿碧一脸懵逼,回答道:“我闺蜜啊,怎么啦?”
那男生凑到阿碧耳边小声说道:“我要和她谈朋友。” 当然,这是阿碧事后告诉我的,他那么小声,我是不可能听见的。
阿碧听后,一脸诧异地阻止他的荒唐想法:“那怎么可能?她刚刚大学毕业,坐办公室,怎么可能找个工人?” 那男生听后只是笑笑而已。
(3)
果然,不出三个月,那男生,他真的就把我给拿下了。
个中细节,我不想再去回忆,总之,懵懂无知、天真爱幻想……等之类所有的词汇来形容当时的我,都不为过。
最后,我和父母决裂、众叛亲离 直到我怀了他的孩子,父母才不得不妥协:只要他能换个单位,不做工人,便允许我和他结婚。
他父亲还是十分看重我这个未来儿媳的。所以,不惜舔着自己的老脸,托熟人找关系,将他调进了一家事业单位——国税局工作。
我和他也算是男貌女貌、门当户对,儿子聪明乖巧。 也有过几年的幸福生活。
就在儿子五岁那年,他在外边的花花新闻在朋友中漫天飞舞,而最后知道的那个人就是我。
有着精神洁癖的我,眼里哪里揉得了沙子,我坚决要求离婚,一天都不想过了。 他发誓赌咒、痛哭流涕,怎么都没有感动我,我铁了心要离婚。
朋友劝说:阿蓉,这件事还真不能完全怪他,怪只怪他太帅了,那些女人们都像苍蝇一样地往他身上贴。 我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4)
就这样,他顺理成章,成了我的前夫。
我们的婚姻可以说成也帅气败也帅气,当初,我看中的也就是他的帅。
离婚后,我和他的交集就是孩子,至于感情,我坚决不和他再谈。 慢慢地,他也对我死了心,几年后,他又找了一个小他几岁、带着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的离异女子结了婚。 据说女子是个医生,学历也不低,按道理应该通情达理。
可是,在我儿子结婚这件重大事情上,我一开始便和前夫商量,我们两家一起给儿子举办婚礼。 前夫说回家商议再说。 我理解他顾全大局的全盘思量。
等了几天,前夫回复我的是:我们已经离婚多年,在一起办事,双方的亲友会尴尬,有不妥。尤其是他现妻的亲友会有想法。
最后,我独自给儿子举办了婚礼,前夫家人无一参加。 对待我儿子的婚姻大事,他现妻的这种做法未免让人觉得太没气量,从而,我和儿子也对她心生嫌隙。
而通过我儿子结婚这件事,那女人也指责我儿子只和妈妈亲,不和爸爸亲,就连结婚这等大事也不和爸爸商议,有嫌贫爱富之嫌疑。
我孩子听到这样的指责,心里的委屈自不必说。我在心里暗自思嘱:这女人太厉害,得了便宜还卖乖。 有了这层隔阂,加上又不在同一个城市生活,我儿子结婚后也只是春节回去看看他爸爸就走,从不在他们家里多待。
(5)
去年夏天,我前夫在一场意外中丧生。
我和儿子赶去的时候,他已经平平静静地躺在了冒着寒气的冰棺中,四周苍松翠柏、绿植环绕。
我却不敢走近,不敢去看他那张脸。我想保留他年轻时的那份帅气在我的印象中。
朋友们说:你看看吧,很安详,意外并没有伤害到他的脸。
我这才有勇气看了一眼,他是那样的平和、安详。 恩恩怨怨、爱恨情仇在这张脸上一扫而空。
凡尘的俗事不再与他相干。 出殡的那天,我倚着儿子在冰棺的这边哭泣,他妻子偎着她女儿在冰棺的另一边哀号。
我们哭泣着同一个人,眼里却流淌着各自不同的委屈心酸。
出殡之后,我走过去,主动拉着他妻子的手,劝慰她:节哀顺变。
她很感激,要我和儿子去家里一起做顿饭吃。
于是,前妻和现妻、儿子和继女,四个身份迥异的人坐在了同一张桌上。 我说:“他阿姨,孩子结婚的事,虽然我曾经有些想法,如今都一年多了,我也能想通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算了。”
听后,她一脸蒙圈地看着我说:“我也是对儿子有想法。结婚的事,只要妈妈家人参加,不要爸爸和阿姨家人参加。是不是嫌弃你爸爸没有妈妈富裕是吧?”
事情的真相终于大白,原来,前夫害怕这件事说出来他妻子会不同意,惹得麻烦,他压根儿就没敢提起过。
如果只听他妻子的一面之词,我们压根儿还可以对她的话持怀疑态度。 事后,前夫的哥哥也出来作证:他的想法确实只是和兄弟进行了沟通,而兄弟也觉得似乎有不妥,于是,我和他提出共同为孩子举办婚礼的那个想法便在这对狭隘的兄弟处戛然而止。
那天,我和她交谈了很多,原来,我们的想法和观念还很一致,原本我们早就可以成为朋友。 只是,为什么偏偏要在他死了之后?!
看完了阿蓉的讲述,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为她英年早逝的前夫惋惜! 也感叹:有些看似水火不相容的关系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不堪,它原本会有一些美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