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生活在长江边上的城市里,在外自诩为江边长大,直到遇见他们,才发觉我不过是游离于江边吹风散步,看夕阳晚霞。而他们,不仅站在家门口就能听见江涛拍岸,而且祖祖辈辈的灵魂,都与这条宽广的碧水交融到一起……
百度导航,巡着朋友给出的定位,车在崎岖的傍山公路上低速前进,爬坡溜坡,上山下山,左转右弯,眼前的道路渐渐变得狭窄和破旧,山体突兀,杂树丛生,我心里越来越失落和疑惑,这前面会有美景和人家?
汽车转过一个急弯,眼前豁然开朗,视野广阔,远处群山连绵,碧水连天,近岸屋舍参差,田园交错,绿树红花,庄稼繁茂,感觉到了世外桃源。
寻到一户人家,定下农家饭菜,主人夫妇60来岁,身形瘦削,面色黝黑,和蔼可亲,女主人马上去备饭菜,男主人指指江边说,你们可以先去转转。
下梯又下坎,来到江边,江水清澈,波光粼粼,江风徐徐,心旷神怡。零零落落地,看到了不少人在钓鱼,我看到有个身材瘦小的农家大姐也在钓鱼,就走过去,跟她攀谈起来。大姐很健谈,她告诉我,她们家世辈都生活在这里,捕鱼为主,种植养殖为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养育后代。以前撒网捕鱼,每天可卖三百多块,近两年国家生态保护,长江禁渔,政府给每户渔民一次性补助十几万,买断十年禁捕,不能撒网,可以单杆钓鱼,有专人巡逻监督。“现在一天只钓2、3斤鱼,”大姐有点发愁,我说那你们要想办法转型,大姐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我:“你们到这里干嘛?”我用手一指:“开车转转,在前面那家吃农家饭。”“哦,”她说:“那是我亲哥哥。”
回到主人家,饭菜已熟,我们边吃边跟夫妇俩聊天,老两口生养了两个儿子,早年艰难困苦,这几年修了新房,生活条件开始好了起来。现在大儿子在三游洞景区开游艇,小儿子入赘到湖南桃花源村。我问:“是《桃花源记》那个村吗?”女主人说是,我笑着说“那不是比这儿更美吗?”没想到女主人认真地说,儿子和媳妇都觉得这边更好,甚至亲家都想在这边修栋房子住过来。吃完饭后,男主人指着上游告诉我们,沿江边往上游走,有北京人买了本村农民的房子,建成了大别墅,“你们说想要走路的,可以去那里看看。”
沿着江边行走,小路傍山依水,狭窄湿滑,间或看到有越野赛的红色丝条系在树上。穿过几户人家的门前,首先是狗“问候”我们,接着主人就跑出来喝住狗,然后友好地跟我们打招呼。一位大姐告诉我们,她们村枇杷树多,每年五月份,金黄的枇杷挂满枝头,“你们来,可以随便摘着吃。”
大约走了4、5里路,我看到了那栋别墅,有豪华的外观和宽大的专属码头。我们站着看了一会儿,决定掉头返回。一路听着山泉潺潺流淌和鸟儿嘤嘤放歌,这时江面上一艘引擎嗡嗡作响的快艇上有人大声向我们叫喊,定睛一看,是吃饭那家的男主人,他问要不要上船捎我们一程?我们谢绝了好意后继续走路。
午后的阳光明亮耀眼,穿过苍翠的树木,斑驳地洒在身上,远处的江水宛如一条玉带连到了天上,蓝天上飘着几朵白云,踩着软泥走过的石拱桥破落得像回到上个世纪,而主人家白墙黛瓦的房屋透过青枝绿叶,渐渐进入我们的眼帘……
那个别墅看着很别扭,它的魂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