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红尘闲云 闲云醉语
溯源三 谁的傀儡
第四章 巨源明启（5）
在余波家族里，从身材面相到脾气秉性，再到热爱书画的程度以及学习书画的态度，余波清泉最像余波千山。清泉的祖父曾下过断言，清泉此生的收获未必能超过他的曾祖父，但必是家族里面最为成功的人员之一。话已至此，清泉的父亲母亲也就不好再过多地干涉清泉的事情，这让他落得个真正的“逍遥自在美”。
“逍遥自在”是指清泉活得自由自在，随意往来，没有任何羁绊；也指清泉的画粗放大气，无拘无束，不见父亲和祖父的画风，也不着曾祖父余波千山的点滴痕迹；还指清泉从不为名利所累，既不想成为伟大的画家，也没想卖画赚银子。他想作画的时候，可以十天半个月足不出户，日夜伏于案头，如痴如狂地画他个人画合一；他不想作画的时候，可以十天半个月不归家，或去游历山水，或去探望好友。
清泉的曾祖父余波千山一生只有尚觉清水一个知交，清泉半生不到已然交遍天下好友。对于他的日常所为，父亲母亲虽不敢违逆祖父的“放养政策”，也还是忍不住私下里问祖父：“父亲，清泉已经不小了，就算是不用成名、得利，也该成个家了。他小的时候，您说让他自由生长，我们也不敢反对您的意见。现在，他的同龄人都已经做了父亲，他却还是儿童一样东跑西颠儿的。这样下去，岂不耽搁了大好的时光？”
清泉的祖父端起茶，对儿子、儿媳说：“喝茶，喝茶。有什么事情比闲来喝喝茶，兴起写写画，闷了去游历大好河山，倦了就躺在花木丛里睡觉更惬意的事情呢？”
清泉的父亲母亲被祖父的话给弄晕了，不知道这老爷子到底想说什么，便怯怯地问：“父亲，您这是？”
祖父放下杯盏，放眼窗外，满目光彩地说：“我们余波家世世代代以画为生，整个家族出了不少或大或小的画师，还出了一个余波千山。要名，我们有名；要利，我们算不得富贵，却也温饱十足。”
说罢，祖父收回目光，慈爱地盯着他的儿子，温和地说：“你想想看，你从小自大，我有没有逼着你做什么事情？有没有强迫你学画？有没有盼着你成名？有没有期待你赚得多多的银子？”
“是，父亲，您没有。”清泉的父亲更加胆怯也更加焦急地说，“可是，父亲，我自幼努力学画，成年后努力作画，从不劳您老费心。这清泉就不一样了，他太散漫了，对自己一点要求也没有。”
“孩子啊，你说说看，什么叫一点要求也没有？清泉的画，前无古人，后有来者，如果没有要求，他能拥有自己的画风吗？他让你们帮他收起来的那些画，哪一幅不是上品中的上品？如果拿出去卖掉，哪一幅不是价格高昂？他出去游历山水，可能是为了散心、找乐儿，也可能是采风、取景儿，哪一点对他作画没有益处？至于他不思娶亲之事，那只是机缘未到。再说了，就他这么一个野人，心里无牵无挂，说走就走，娶了谁家姑娘，让人家来独守空房啊？”祖父再次端起茶，轻轻地啜了一口，继续说道，“我这一生，在书画方面没有什么造诣，但我画得开心、画得自在，并且赚了足够的银两。这个‘足够’是指足够确保我们全家人生存的需要。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们想过吗？”
清泉的父亲已经彻底懵了，摇着头问：“父亲该是希望我们活得轻松，自在？”
“为了让你们活得轻松、自在，这个是对的。但是你知道，我让你们活得轻松自在的原因吗？”祖父逼问道。
清泉的父亲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我是希望你们能够活出自己该有的样子，活出你们本来的自己，而不是余波家的某某子孙，不是余波千山的第几代传人。”祖父一边示意儿媳去烧水泡茶，一边温和地对儿子说，“当年，你的祖父离世前，命令我们烧光了他的所有作品，就是希望余波家族不断地更新，再不断地壮大。他是不想让他的子孙活在他的光环之下！”
“书画这门艺术，不论是谁跟谁学，起步都是一样的。但是，真的想在书画界占有一席之地，并不是懂得了笔墨纸砚就可以做到的。历史上所有真正的大家，最终都赢在了阅历上，赢在了生命的高度上，赢在了境界上。”祖父越说越来劲儿，面颊上浮起了微红，“我们余波家族的人，不喜欢书画的，比如你的两个兄长，他们从小就不碰笔墨纸砚，从小就有其它的追求。那是他们的自由，我尊重他们的选择，从未强迫他们练一笔基本功。我们家族里，只要是喜欢书画的，比如你，比如你的姐姐，哪个基本功差？哪个不是与真正的大家只差一步？可这一步，恐怕你们穷尽了一生的力量也走不过去。我也曾希望你们各个都像清泉一样，走出家门，跳出家族的局限，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任你们每一个人自由地生长，自由地选择，自由自在地活着。”
祖父的话说得父亲羞惭万般，连忙起身施礼，连声说道：“父亲所言极是！孩儿懂了！孩儿懂了！孩儿该做的事是努力地提高自己的境界，而不是整天盯着清泉，盼着清泉去完成我没有完成的事情！”
祖父长出了一口气，轻轻地说：“真的懂了就好！那么，不论清泉还是你，都可以活出真正的自己了。”
“孩儿真的懂了！”清泉的父亲向妻子摆了摆手，示意她过来一起听听他的讲话，“几十年来，孩儿在父亲的教诲下，规矩做人，严谨做事，心存善念，不吝施舍，但是孩儿的格局始终没有超越俗世的‘名利’。过去，我一心想着，我儿该有多大的出息，获得多高的名望，娶个好人家的女儿，再生几个余波家的后人。所有这些，与真正的书画艺术相比，都不足为意啊！孩儿懂了，未来的日子里，孩儿会如初生的婴孩儿一般，一天天地成长，直到长成真正的自己。”
“美”是指余波清泉的心态、他的生命状态以及他住所的环境。
余波清泉喜欢花木，所居之地必是庭前庭后草木芃芃。走进他的庭院，但见青竹几簇，兰花树几棵，各种花草不计其数。即使是当年搬到秀水涯和苍峰屹做邻居的时候，余波清泉也没有忘记把他寄居的地方打造成花园。苍云鹤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并向往余波清泉的一切。
END
本期编辑：清逸
图片来源：艾妩、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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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闲云语录：
每个生灵在落地的那一刻起，每一思、每一念、每一言、每一行、每一舍、每一得都在为自己铺路，路铺到哪里，去处就在哪里。所以，每个人都有他应有的去处。
凡所有相皆属虚妄；凡所有执皆属自伤；凡所有贪皆为自残；凡所有恶皆为自亡。凡所有善皆不举善；凡所有慧皆不张扬；凡所有道皆归脚下；凡所有法皆归自然。
醉在尘世的边缘
醒于午夜的风口
醉醒之间
已是几度春秋
干杯，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