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外部和内部的联合解谜三

罗意凡专注听着莫海右的分析，自己也在不断思考，眼眸下的暗影变得越来越浓重，终于，借着法医先生停下喘息的当口，他动了动嘴唇，略带犹豫的说：“甜心和酥心两位老夫人是从小看着美华美乐长大的，她们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就如同真正的祖孙一样，我想不出来…她们必须要去残杀美华美乐的理由……也许，法医先生，我并不是在否定你的推理，我只是说也许…会不会凶手利用了两位老夫人，凶案发生时，一直藏在房子隐蔽的地方动手杀人。而我们没有人看到过杀人的过程，不管是厨房也好，‘赤眸鬼神’之屋也罢，我们看到的都是已经被残杀的被害者，所以我认为……”

“所以你认为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对吗？”

“我也不确定，只是从感情方面，也可以说从我对两位老夫人和美华美乐的熟悉程度来看，我实在想不出甜心酥心犯案的动机。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我也觉得你的推理是最有可能实施的一种。我承认甜心酥心夫人确实有可能做到这一切，而且，按照你的推理，突然出现的面具人身份也就不难解释了。我受到惊吓，准备冲出房间去确认其他人的状况，此时两位老夫人其中之一在房间里，另一个在房间外面，外面那个早就戴上面具伪装好，躲在‘赤眸鬼神’之屋门外等我，她看准时机，从我身体一侧快速跑进房间，吸引我的注意力，与此同时，房间里的老夫人借机从床铺下面的洞口离开。”

“客厅屋顶是圆弧形的，底下为了美观，用方格状的木框架代替，而每一格木框架内部，都镶嵌着一幅双面刺绣，这些刺绣可以单独拆卸下来，留出的空洞勉强够一个人出入，而从二楼到一楼的旋转楼梯又在接近客房的位置，若是楼梯旁边某一组木框架与‘赤眸鬼神’之屋床底下的洞口连接，那么从二楼潜入一楼就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身体素质稍微好一点的老人也可能做得到。”

“两位老夫人的房间就在‘赤眸鬼神’之屋隔壁，只要木框架的承重能力足够，她们也可以不下到一楼，直接从框架内部进入自己房间，事先在房间地板下面开个洞同样不会有人发现。这就证明，我当时提出堵门，让卫骏守在房门口，把美华和酥心夫人赶回房间，以及与何言两个人到一楼去胡乱搜索完全都是无用功，反而给凶手提供了杀人的有利条件。”说完这些，罗意凡的拳头狠狠锤在了楼梯扶手上，可以看出，他对自己当时的决定有多么懊悔。

莫海右说：“当时你的反应是正确的，证明你一心想着保护身边的人，而结果如何，并不是你能预测的，所以也不用为此懊恼。

罗意凡收回拳头，盯着法医先生严肃的脸庞，手无意识在身体前面停顿了一下，随即塞进口袋，开口问道：“但是这里面依然有几个讲不通的地方，首先甜心和酥心夫人都年过六旬，她们近几年来弯腰驼背的现象比以前厉害多了，行动也逐渐迟缓，不管是身形和速度，都与我见到的面具人相差很大。其次，‘赤眸鬼神’之屋里的老夫人与尸块待在一起，身上脚上无论如何都会沾满鲜血，她潜回自己房间，再换上干净衣服鞋子，需要一定的时间。而我冲出屋子刚站稳，所有人就都被我吸引出来了，这里留给她行动的时间不足两分钟，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最后，就是你一直强调的身份互换问题，不管两位老夫人是否因此改变了自己的外貌特征，在犯案过程中都起不到多大作用，你想，她们若是同谋，厨房里的杀人案谁去动手都一样，没必要刻意为此互换。再说楼上，也一样，反正已经在地板下面设置了暗道，两个人都能来去自如，还有必要互换身份来蒙蔽我们的眼睛吗？”

“可如果两个凶手只能有一人逃生呢？如果逃生的人需要隐藏身份，让你们认为她已经死在了席登斯别墅里呢？以她们的感情基础，是不可能互相残杀，但是为了另一方而牺牲自己呢？你认为这有可能吗？”莫海右提出一连串的问题，脸色始终未变，乌黑瞳孔直盯着罗意凡的双眸，三分哆哆，七分质询，令罗意凡瞬间哑然。

“你是说……她们中的一个人确实死在了席登斯别墅里，而目的…是为了掩护另一个人继续犯案，将所有罪名承担到自己身上？！”

“有这个可能，但目前仅限于推断，需要勘察现场的警员找到更多证据才行。”莫海右缓和下情绪，继续推理：“我承认你说的那几个部分表面上看来确实不合理，但如果两位老太太事先就分配好了‘角色’，而且打算其中一人承担全部罪名，放另一个人离开的话，就能解释得通了。”

“两位老夫人与美华美乐两姐妹一样，都长得极其相似，区分她们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牙齿，而这一点恰恰是最容易伪装的。我们先不说到底谁死了？谁活着？来回答你刚才提出的质疑。有一点我必须承认，那就是在这场杀人行动中，对速度的要求非常高，稍微慢一点就会被你们发现破绽。所以两位老太太是否有这个身体素质来犯案，在这里我们确实应该打一个问号，但仅凭这一点并不能否定她们犯案的可能性。”

对此罗意凡没有再反驳，点头表示认可，他保持沉默接着往下听。

“厨房里的凶杀案毋庸置疑，矛头一定会落在酥心夫人身上，因为她待在厨房里的时间最长，最有可能犯案。而且我承认，在厨房里犯案两位老夫人不需要互换身份，谁去做都可以，她们只需要让你们确认进入厨房的是酥心夫人，走出厨房的也是酥心夫人就可以了。换句话说就是，进入厨房的老太太没有蛀牙，走出厨房的老太太也没有蛀牙。其余的特征，在凶案被发现之前，你们根本不会去深入探究。”

“再来说楼上，把你吸引进‘赤眸鬼神’之屋后，故意让你看到‘甜心夫人’痛苦的死去，而这时在你眼前的其实是酥心夫人，真正的甜心夫人在外面等待时机。接下来，你冲出房间，面具人与你擦肩而过，被锁在了房间里。这时凶杀房间里就有两个人，一个是‘死去的’酥心夫人，另一个是面具人。无论哪一个想要从房间下面的暗道离开，浑身都必然会沾染上鲜血，而且来不及在短时间内回到自己房间并换上干净衣服，这一点我认同。”

“但不认同的是，面具人的身份，在房间外面的可不止甜心夫人一个。你不得不承认，美华和美乐是除甜心酥心两位夫人之外，对席登斯别墅最熟悉的人吧！两位老夫人要蓄谋犯案，最难隐瞒的也是美华和美乐两姐妹。发现凶案之前，你根本不知道美乐已经离开，是事后美华说了你才知道的。”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呢？美乐并没有提前离开别墅，而是扮作了面具人，同酥心夫人一起躲进了房间，这时候，另外两个人在干什么呢？她们在自己房间里，扮作惊慌失措的无辜者，等待着你的‘召唤’。我相信，在外面的确实是美华，因为伪装声音和气质比伪装牙齿难得多，尤其是一个五音不全的人，要去伪装一个对音乐极有天赋的人的声音，更是难上加难。”

“这样一来，面具人的身形特征也就吻合了。之后，甜心夫人和美华就一直在房间里，直到大火燃起再没有走出房门。而酥心夫人和美乐呢？在一片混乱之中，她们可以定定心心回到房间里，替换出甜心夫人和美华，让前者逃出席登斯别墅，去完成后续计划。”

“在这里我们不讨论动机，因为有很多情况都还在迷雾中，现在的推断也不过是基于现有证据做出来的，有没有错误我也不能下定论，但是，罗先生，席登斯别墅凶杀案绝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卫骏、何言与你都不可能事先达成同谋，因为你们见面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能达成同谋的人只有住在席登斯别墅里的两位老太太和美华美乐两姐妹，她们的嫌疑要远远高于其他人，至于其中谁是主谋？谁是帮凶？谁是无辜者？不是现在能讨论得清楚的问题，我们只能搁置在一边，等待更多的线索和证据。”

“酥心夫人承担下了大部分嫌疑，她离开别墅肯定是不适合的，而且，她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外貌特征，所以必须留下来扮演死去的‘甜心夫人’。至于美华美乐两姐妹，她们离开了一个还是两个，基于什么原因，目前还无从知晓。不过，我有一点推论：美乐有可能也死在了席登斯别墅中，因为警方找到了三具尸体，一具完整的男性尸体，肯定是卫骏。两具半身尸体还有一些尸块，光靠酥心夫人一个人，是做不到的，除非她们还杀了其他人来代替自己。”

“然后我们来说卫骏的死亡事件，你让卫骏守在楼上，你与何言两个人到楼下搜索，无意中给凶手的计划造成了麻烦，因为甜心夫人和美华要逃脱必须经过一楼，你们在楼下胡乱走动，就等于是堵住了她们的退路。那怎么办呢？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你们的注意力重新引上楼，给逃跑者留出足够的行动时间，于是，一起新的凶杀案就这样发生了。”

“据你所说，卫骏对美华十分迷恋，她们完全可以利用美华吸引卫骏的注意力，然后突然袭击，这样即便是与被害者体力相差悬殊的老太太和小姑娘，也能轻易得手。另外，她们还需要一具尸体来代替面具人，呈现在警方面前。所以卫骏的死有可能也在计划之中，并不是临时起意，而你让卫骏单独守在楼上正中了她们的下怀。”

“至于你跟何言，我猜测凶手并不想要你们的命。何言为什么会突然发现厨房里的尸体，惊慌失措之下，你们应该早就忽略了那扇玻璃才对，我想，应该是逃脱的人其中之一在临走前，刻意把他的注意力引向厨房，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我现在还无从揣测。但是，凶手若是想在别墅烧毁之后，让警方认为死去的人是甜心夫人和美华，那就必须留下活口，说出当天别墅里发生的事情，而你跟何言是最合适的人选。”

“罗先生，现在我们必须把嫌疑目标扩散开来，不能只盯住一个人。美华是怎么死的？活着的老太太究竟在哪里？岩峰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还有凶杀的动机是什么？这些都还是一团乱麻，我希望你能留下配合当地警方的工作，我们现在不能去在意损失，必须把所有真相都弄清楚，还被害者一个公道。”

“我知道。”罗意凡用诚恳的语气说：“我会积极配合的，你放心吧。”这时他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于是补充道：“十八号晚上的时候，会有一个警察来参加聚会，据说是演员恽夜遥的朋友，我逃脱后给他们发过求救信号，但没发完，被失去理智的何言搞砸了，我想，那个警察也许能帮上忙。”

“他叫什么名字？”

“不清楚。”

“那就等他自己跟我们联络吧。”莫海右说着转过身，再次看向电梯前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