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阴岭秀”是什么茶？
——奶盖乌龙
“是取后半句‘积雪浮云端’的意思？那’蜀江水碧蜀山青’呢？”
——冷萃大叶川茶
是属于绿茶的嘛？
——是
那我要这个。
01
如果不是替boss去老省图查资料，转公交线路时碰到大雨，大概也不会遇见这家奶茶店，它太不起眼了，跟时下流行的网红连锁奶茶店完全不是一个路数。
这间老城区奶茶店，不开在商场古镇仿古街，也不挨着大中小学写字楼，左边是间卖炊饼的店，没错，武大郎的那个炊饼；再左边是社区医疗卫生中心，右边？右边是路口……这间名叫“雨天”的这家店开在街角。
半天也不来一个人，老的居民楼住的多是上了年纪的人，谁会来买一杯奶茶，名字还这样刁钻。
“你们老板心蛮大的，在这儿开奶茶店～”雨下的太久了，我又偏点了提神的茶，所以更绝捱磨不过时间，所以只能找小哥聊天。
“还好，店面是自己的，又不雇人。”小哥放下书页，却仍不看我，盯着门外的雨出神。
言下之意，他就是老板，我忽觉唐突，下意识开启尬聊模式：“不过你家菜单很别致啊，稍微推广一下，应该蛮多小文青愿意来的，这边蛮适合拍照的而且。”
“这种东西，不过是自己看着好玩，一时兴起搞的，拿出去标榜就没意思了。”小哥还是不看我
怎么会有这么不会聊天的小哥，我当时心里真是一万只神兽飞奔，道看一眼越下越大的雨还是压制了内心的不平生硬地把话题扯回产品本身：“你家的茶味道蛮淡的。”
“嗯……味道太浓了会招摇，没有余韵，还搞得人家晚上睡不着。”
标榜，招摇，人人都在推广营销自己，他却视这两个词为洪水猛兽。
02
那天回到住处，跟闺蜜兼室友强行安利他家的菜单。
“这种调调，真的不会酸腐太过吗？”她总是一针见血。
“可是很有心啊，你不觉得嘛？”我坚持。
“说实话，是不是那个小哥特帅，你这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哎你这个人……”我竟然一时失语。
是这样吗？她不说我还不会去想，那个小哥到底长什么样子？好像也想不起什么特别：
不论是五官还是装扮都很路人，如果非要找出点不一样，大概是眼睛？他跟人讲话的时候眼神也不会转向你，只是对着外面的雨帘出神。
年龄也无从判断，男生的年龄本就难猜，尤其是不从事常规性职业的男人。他初看像兼职大学生似的，可那样沉静的侧脸，又完全是一副曾经沧海的感觉。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蜀江水碧蜀山青”里面的咖啡因一定没有过量，因为我那天晚上睡的很好，好到连梦都不做。
接下来的两个月，我试遍了他家菜单上所有的饮品，“人面不知何处去”是绿茶打底的草莓芝士；薄荷底配红柚叫“红颜未老恩先断”，牛油果抹茶养乐多是“绿芜凋尽台城路”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来得多了，他偶尔也会多讲两句话，毕竟我大概是他家除了邻居之外唯一的回头客。第五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他本来曾是某建筑大学的学生，进过国内顶尖的房企，至于为什么会到这里，开起一爿奶茶店，是他决不肯提及的部分。
慢慢地，我也敢问他，为什么每一款饮品的名字都是冰凉凉的色调。
“因为喜欢啊……”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感觉到了冒犯，简短的答案里满是防备。我听得懂他的每一次欲言又止，所以我从不苦苦相逼。
但还是坚持，终于，第十一次见他的时候，我已经️他这边的各种邻居和供货商很相熟，并且在他家的菜单上拥有了自己的原创饮品，“涉江采芙蓉”，荷叶茶底配金桔。
第一次，被当作这家奶茶店的女主人，但也是那天，他说我们蛮适合做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但也仅此而已。
03
“好朋友”？比朋友更残忍的关系不就是“好朋友”？他知道我所有的心思，但他不肯给我期待，我不知道这算残忍还是仁慈。
但还是去，为什么不去呢？至少他并无女伴，也没有男伴。
“你是在逼我讲过去的事情？”他一边洗茶一边对着面前拄着头满眼笑意盯着他的我说。
“不会啊，我对你的过去不感兴趣，我对你的未来表感兴趣。”从第三次见面，我已经对他讲过“喜欢”这两个字，闺密说我一定是疯了才会这样倒贴。
第三十二次见面，我已经拥有了被请到里间饮他珍藏的正山小种的特权，可我门的关系好像并没有发展，至少是没有朝着我希望的方向发展。
“你很聪明……过去的旁人来讲没那么重要，但对当事人来讲很重要。”他就像一枚坚果，终于被我磕出了一道缝。
那天下午，我知道这爿店原是他的白富美未婚妻一时兴起买来玩的，知道他曾因为出轨事件身败名裂，知道他父母一早离异，知道他曾沉迷酒精甚至药物无法自拔……
原来皱麻白衬衫背后是这样一个千疮百孔的灵魂，我是个码字的人，可我觉得这种故事写出来都显得讨巧太过。但仔细想想，如果不是经历很多，大概也不可能这样内敛深沉……
“看吧，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他一边说，一边把我面前的茶盏填满，仍旧面无表情。
“不会啊，每个人都有他的苦衷吧……”我还是出着神，我沉溺在千回百转的故事里，有点分不清过去和现在。
04
再见面的时候，竟然没有尴尬，这是我预料之外的事情，也许讲述本身就意味着放下。
这次我没有点单，他自顾自给我上了一大罐草莓汁，说这款饮料叫做，“灼灼其华”。
那一刻我明白，这场谈过最没有效率的恋爱，终于，有了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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