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今天又去村里招生,下午在校录完学生信息,我很留恋校园,不太想离开。纤纤心绪,陪着轻柔的风,在夕阳的夹裹下,慢慢散开,化为一朵朵适令的菊花,盛开在期待的花园。
走到学校东教辅楼的二楼,依在楼栏杆,极目远望,一时竟很享受这种状态。金色夕阳铺满校园,一时想起那句“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工作久了,早已把校园看做自己的一位故友,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是心底无言的呼声。
耐不住秋燥的风,开始弹奏,音乐时缓时促,时密时疏,夹在中秋岁月时节的缝隙里,颇有萧瑟感。操场南边那一排石楠树长得枝繁叶茂,一棵棵枝连着枝,叶挨着叶,如同一排绿色的城墙,近看又似一个个青罗盖。上午一位来校的孩子说,看,学校的石楠树真像站立一行手拉手的壮伙儿。跌跌撞撞的秋风不经意间和石楠树撞了个满怀,飞舞着的片片秋叶迫不及待地去拥抱更广阔的世界。
都说孩子是祖国的花朵,学校是一座大花园,眼下我所在的花园在一年一年的萎缩,花朵盛开的一年比一年少,不再是千姿百态,而是参次不齐。乡村教育的日渐式微过山车式的加速,看不到任何一丁点儿减缓或停滞的痕迹。
这是一个很凄凉的现实画面。近几年我所在的村小新入一年级逐步有三十多、二十多、十几名。学校的几位老师为了招生,去村委拉适龄孩子信息,一家家走访,一个个打电话,一次次在学校等待适龄孩子来校报名,低到尘埃换来的不是这家孩子去市里报名,就是那家孩子在县城就读,截止到今天才招5位小娃娃来报名。
周边相当一部分村小学校新招一年级鲜有超过两位数的学生。更甚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学校学生总人数不超过50人,十几人、二十几人的小微型学校占比不少。这些学生的父亲、母亲原来读书时学校每个班级五六十人,一个学校六七百人的场景一去不复返了。
焕然一新的教学楼孤单地屹立着,图书室期待感受更多孩子的气息,计算机房也时时伸开双臂来恭迎探索未知的孩子,硬化的操场渴望活动课的沸腾……学校的硬件设施跟上了,但桃花依旧在,人面何处寻?
人口出生率下降,城市化进程的是乡村教育萎缩的根源吧。暑假在县城培训时一个信息说去年全县新生儿才三千三百人,均到每个乡镇不过才二三百人罢了,县域优先的情况下,六年后很多乡村学校无生可招已是不争的扎心事实。
“初中向县城集中,小学向乡镇集中”的风已悄悄吹来,撤点并校的芽已在不少省市的乡村学校萌发,生根。有一些不到50人的学校逐步合并到村小所在的中心小学。一定程度上优化了教育资源,推动了房地产的发展。也许对孩子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也许可以享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也许他们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也许他们很无奈但也得默默地遵守规则,也许……也许……学校撤并了,年轻人或跟着照顾学生的年老人都去了乡镇或城市,乡村更没了生机,不仅是乡村学校的消失,还是乡村的凋落。
家境富裕的家庭城里有房,孩子读书有更多的选项,可去乡镇学校,亦可去县市;经济条件不好的孩子终需乡村老师去点亮他们读书的路。如果有一天,留守的孩子,由爷爷、奶奶带着,离开家门口去上学,也会更辛苦了。村小的存在,村小教师的坚守,能让渴望读书的乡村孩子一个不能少,能让他们在家门口,有书可读,有学可上,用更少的成本去读书,丰富人生的机会。村小撤点并校后,低收入家庭的孩子读书路不容易了吧,村小的爽有几人还能在体验到呢?
又快开学了,深知班级内每个孩子都是一个家庭的整个世界与全部期望。一遍又一遍默念,“假如教室里坐的是我的孩子,假如我是教室里坐的孩子”,站到讲台上,如此想着,念着,我就找到了真实的自己,敬畏教育,不迎合领导,不讨巧同事,踏踏实实备好每一节课,认认真真批改好每一次作业,兢兢业业做好每一天。
也许,乡村教育会终结于我们这一代,村小教育会止步于近几年。与其说是我们干没了村小学校,不如说是时代淹没了乡村小学。
欲说还休,天凉好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