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想把手下的事情做完,拖了很晚才去吃午饭。
在路上顶着太阳心心念念着冒菜,13:20到食堂,以为冒菜的彩色小蓝色会在窗口乖乖地排好队等着我,然而现实戳着我的脑门说:“成年人,你脑壳儿里面是不是浆糊?”(自带方言特效)
我不放弃,便问阿姨,“阿姨,请问还可以点餐吗?”
昏暗的灯光下,阿姨头也不抬地说:“你自己看不出来吗?这都收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头一空。不过有些习惯,便有了反应模式,立刻塞了一些东西进到心里:没事没事,先坐一会儿吹吹空调也好。我努力挤出礼貌而不乏气愤的微笑:“谢谢阿姨,打扰了。”
“还有,13:30就要关门了。早干什么去了。”
空调也这么没有福气,不能被我享受。我拖着肥胖的腿和空空的肚腩走到楼下,有一种舔到了死亡汗水的感觉,大概是因为燥热让我左脑的水和右脑的面成功打了交道。
也许大多数时候我们一直追寻,不是为了找到人的真相和所谓生活的答案,而是为了满足自己内心或大或小的欲望。一旦没有把内心的缺口用欲望的载体填满,我们会失望或者绝望,而缺口填住了,还有接连不断的缺口。
成年人要知道保护欲而不得的自己。或是“这很正常啊,不能因为这个小事情放弃快乐”,又或是“人有数不尽的欲望,而更值得尊敬的是你去克制、合理化甚至消灭一些欲望”。
下两层楼,我能写本人生哲理书。
一楼的窗口大多是关了灯。我试探性地问了问,大概灯光很暗,不知道从哪传来的“不卖了”,我便到另外一个窗口。
“哎呀,宝贝儿,这会儿只有粉丝、切粉,没有面了。”
阿姨的面庞很清晰,很温柔。
“没事,阿姨,我想要辣的,有没有辣的配料?”
阿姨早已打量过我,便说“你看看你脸上的痘痘,还吃辣的,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和我女儿一样。你呀,要吃清淡些,以后一个痘印几年都不下去,我看你这个小姑娘还怎么找男朋友。”
好像心中没有缺口了,也好像有人在心里建了一个后花园。
“好!那不吃辣的了,谁美听谁的!”此时此刻我居然让固执对我无从下手。
“哈哈,听你不是本地人,北方来的吧。一个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在大学要养成让自己受益终生的健康的生活方式。”阿姨一边煮菜一边和我说。
“可有时候就是没有动力,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自律也不想说话。”
阿姨把粉在热汤里面打散,“慢慢来,总有迷茫的时候,但不能放弃,把大目标化小。你给我的感觉像是用一个外壳儿把自己包起来了,试着别害怕。”
我弯曲膝盖想透过窗口看见阿姨的眼神。我想让她知道我在冲她发自内心地笑。我想我很久没有和一个人暴露自己的内心。我想我从来没有感受到陌生人的善意,尽管我已经耗尽了自己的温柔。
“阿姨,你对别人温柔开朗,可是别人很冷漠,你怎么办。”
阿姨把两个肉丸放进碗里说“你不要在意。很有可能你会变成被别人和周围环境改变的人,可是你也可以用你的善良温柔改变周围的人,虽然这有时候很难过,但你还是要做你自己。”
我冲阿姨点点头,“阿姨经历很多吧,才有这样的人生认知。”
“我从北方到这里二十二年,文化上的也好,气候上的也好,生活压力上的也好,总会有层出不穷的烦恼。但快乐总是珍贵的。”
阿姨把粉递给我,“快吃吧,要不一会就坨了。”
我看着这碗清淡的粉,它还呼吸着……
阿姨2017年的朋友圈写道:
‘美女早上好’‘帅哥早上好’‘美女来’‘帅哥来’‘慢点别烫到啊’‘手机放好两个手端碗啊’ 。这是我每天工作时说得最多的话,我的窗口我的小锅煮面,每天大约服务120人左右,每天要说120遍这样的话!呵呵,说多了就形成了自己的腔调和语气,周围的人说我嗲。嗲就嗲吧,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我和你们都一样四肢健全五官端正,要说不同就是思想是头脑里装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周围有了更多和我一样的声音,我很高兴和欣慰!我们都是普通人,没有能力和资格去改变谁,但是可以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去影响谁!我热爱我的工作,热爱我的姐妹们,生活和工作不止是为了温饱,还有诗和远方!加油!
还配了一张阿姨穿围裙微笑的照片。
笑里是掩不住的美。
坚强的美。
你想要真诚地表达和被表达还是虚伪冷漠地掩饰和被掩饰,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论是始终如一的信仰,还是可遇不可求的美好,轻而易举在口中说出的“困难”都是必须勇敢面对和解决的,毕竟还要养活嗷嗷待哺的肚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