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被允诺过很多次春游,然而最后却通通都被班主任放了鸽子。大家于是纷纷解嘲说,或许是因为,重庆根本没有春天吧。
重庆当然是有春天的。亚热带的一大特征就是四季分明,然而事实上是,等我们反应过来春天到了的时候,春天也差不多就结束了。
所以我向来不知道,春天究竟是在何时何日里来的。
每年立春时仍旧是冷得很的,不太能够看得出春天的踪迹。然而我总会在心里颇有仪式感地念上一句“造物无言却有情,每于寒尽觉春生”。仿佛春天就如此、倏忽出现在新年的某一个节点上了。
真正春来的节气其实是惊蛰。万物惊醒,冬机渐褪,暖意侵袭。绿意铺天盖地卷来,开始又一年的轮回。这才让人真的察觉到新生和希望——无论再冷的冬,到头也得春来。
春分是全球昼夜平分的日子。然而它的名字赋予了它除地理意义之外更浪漫的含义——它把一春分作了两半,一半是乍暖还寒,一半是春衫薄透。一半在这头,一半在那头。一半在你手上,一半在我心里。
春天里开得最早的往往是迎春与玉兰。羊蹄甲缀在高高的枝头上眺望,花圃里是抱成团的杜鹃。还有更多不知名的花儿——李花、梨花和樱花我向来是分不怎么清楚的,只觉得它们总是或粉红,或雪白,乌泱泱地开上一大片,仿若天边的云霞。
春花的花期大都短暂,更多的还是随风飘零了,惹得包括林黛玉在内的无数人为它们伤感不已。然而它们自己却说,当下便是全部的意义,没有其他更多了。那些花儿,开吧开吧——为了爱,为了更爱。
记得自己上一次写春天,恐怕还是在小学的时候。当然,并不是礼赞,而是“批判”。我模仿杨红樱书里写的那样,在作文里说春天是个杀手、懒汉、薄情郎——好像以此才能显示出自己的独特来。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喜欢,甚至讨厌春天。仅仅只是因为,它代表着那一类“理所应当被喜欢的事物”。然而它的“本该被喜欢”则成为了大多数人讨厌它的理由——反对大众和庸俗,向来是我们标榜自己的方式。
可是到了如今,我走进春天里,看到灵动跳跃着的鸟雀压弯了枝丫,躲在垂丝海棠的枝叶背后轻柔地啁啾。稚子捧着书卷吟诵“春眠不觉晓”,读诗的声音起起落落,一如初春的纷纷啼鸟。
也许在更远处,还有人用横笛吹奏着婉转的歌谣。
渐渐长大,我才发现,原来春天温暖明媚、生机盎然,是真的美好得让人无法抵挡。
可惜转头却看见春花已褪去了残红。
但其实又何必惋惜呢?春天的桃花李花开过了,夏天有夏天不同的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