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听学生提起，有时候知道别人都在努力，自己还有没交的作业，第二天课上要学的内容还没有预习，该学习了，但就是静不下心，全身难受，坐不住。我就不厌其烦地说自话：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学习固定的科目或做相同的学习，一段时间后形成习惯，坐下即学，无需思索。

        这就是习惯的强大性。

        习惯了在办公室阅读、备课、奋笔疾书，只要坐在办公桌前，就是各种高效操作；回到家，坐在沙发上，自然而然地拿起遥控器刷剧。平日工作时间、休闲时间很平衡，没啥感觉。居家办公的初期，刹不住车把，老想到沙发上操纵遥控器，想看什么剧就看什么剧，遥控器顺遂、不顶嘴，即便不开心也默默不作声地执行。一开始，每天都强迫自己远离沙发。沙发就像吸铁石吸引着我，尽管我与钢铁般的意志不搭。渐渐地，上午我上课、处理各种事务，中午休息的时间一边吃饭一边看剧，然后再工作忙到六点，看书、备课、码字。一天至少工作、学习9小时，这样的状态也说得过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六、还是周日，螺丝松了。

        遥控器控制了我。我离不开它。自欺欺人，刷剧是为了更好的同步学生、更好地同理学生，为了寻找上课的素材，扯，风扯呼，扯大了，扯远了。

        国庆节的第四天，遥控器不见了，不知是罢工还是挑衅，它就躲在某个角落幸灾乐祸地看着我六神无主、抓耳挠腮地在房间里穿梭，抽屉里、床铺上，甚至各个书架都翻了一遍，它在人间彻底失踪。但我知道它就在房间里，就在那儿微笑着看着我。翻了两遍整个家，对了，还有厨房放菜的货架子，底朝天。没有，凭空蒸发了。第一个怀疑的作案分子是先生，嫌弃我不做家务，不睡觉，他前一天说过让我直接钻进电视里。先生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光明磊落，绝不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要做也是当面锣对面鼓。

      来不及网购，直接到市场上去买，只有那个传说中的万能遥控器，20元，就能把个万能放到家随意处置。急匆匆地回家试，不行，万能没反应。回去，再换，这两个万能私下里商量好了，第二个继续不回应。市场上卖遥控器的夫妻俩生意惨淡，都戴着口罩，相互不见对方真容，模糊美。第一次是男主人卖的，女主人退换的，再一次是夫妻二人都在。除了我没有别的客人，退掉第二次的时候，我都不落忍。这家人靠什么生活呢？整个市场上卖家和买家差不多，都是日常应用品，鸡蛋、熟食、油炸耦合等，反正我是不买，未来不可期，能省就省。有一次早点没来得及吃，饿到中午一点受不了了，我狠狠心、跺跺脚买了个煎饼果子，双蛋的，9元，鸡蛋特小，俩蛋黄比不上正常的一个。老板是个小姑娘，我不需要辣椒，请她多给些香菜，没有香菜了，小姑娘抓了大把生菜，感觉是2倍。 总是认为无商不奸，在这场流行三年的疫情里，一些自身难保的私营企业主担负了账簿上只要有钱就发工资的担子，直到肩膀上再也挑不起一片雪花。

        瞎扯习惯了，还是遥控器。赶忙网上下单。第二天，5号中午就到了，非常的好使。电视打开的那一刻，我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张开了，都松坦了，都长舒一口气。

        接着上班，仍旧是工作时间、歇息时间的平衡，倒也没什么。工作一天，回家看电视，从未耽搁过线上学生、学校的种种安排。

        没过多少天，又是居家。这次真是不行了，就像连日阴雨天后的杂草，身不由己地疯长。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俩三个小时。集中全部精力看剧，乐呵着呢。睡前大脑都想不起来看的是什么。心里很难受，怎么一步步成了这样子呢？渐渐地没感觉了。

        群里聊一聊，吐个槽，看见某个含泪带笑的视频赶紧转发到放心的群里。很久没见面的朋友只是在群里云联系。想见面，见不到，时间久了，云聊就是聊，云见就是见。

      还是工作，云上课就是上课。

      习惯纸质版，不习惯在屏幕上看书，自从暑假就居家的学生，俩个多月还没来到学校，上课两个多月没见到老师，师不见生，生不见师。习惯了。

      21天就能习惯了嘛。

      但眼睛不习惯。很多用手机上课的学生眼睛受不了了，视力严重下降。每节课调整至30分钟，中间休息20分钟以保证眼睛得到充分休息。

    40分钟尚不足跟随区进度，30分钟哪成！预热完成就要下课了。

      时间严重不够。

      开玩笑呢!

      王老师说时间太短了，不知道这课怎么上；于老师说，从没上过30分钟一节的课，这是走XS呢。每个老师都说，实在不行就拖堂，问题是学生，学生备不住很高兴呢。

        我是早上第二节，8：50上课，想着早进去提前几分钟上，谁承想8：50进班级，李老师还在兴致盎然地讲着课，我也温习了一遍30多年前的三角函数，8:49李老师终于下课，我只能让学生先歇息5分钟，一节课只上了25分钟，不知道怎么上新课。

      没有告状的习惯。下一节也是如此。非高考科目怎么安放自己的位置呢？

      受不住了，弱弱地私信领导：一节课只有30分钟，还要点名，所以希望老师们都能在下一节课开始的5分钟前下课，比如，我九点开始上课，希望上一节课的老师至少在8:55下课。我很能理解，也很钦佩，毕竟是想着给学生多讲一会，也没多拿一分钱，但我就不能正常上课了，还得给学生稍稍休息的时间，只有30分钟呀。领导您千万别单独说出去，您是清楚我的江湖地位的，我怕影响大家的团结，毕竟老师也是为了学生，领导您过两天再说，不想被人误会告状，领导您说的时候委婉一些……

        领导说没说我不清楚，我也不想搞清楚，非高考科目的老师心里早已习惯了队伍的顺序。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竟然习惯了30分钟一节课，几乎所有的老师也习惯了30分钟一节课，能拖堂就拖堂；学生也习惯了30分钟一节课，习惯了有的老师拖堂，有的老师按时上下课。

      大家都习惯了对方，习惯了安排，习惯了心照不宣，习惯了周围人的伤口，即便这个人是朋友，是亲人，是所爱。

      创伤就是创伤，哪怕习惯了被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