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人静了,茫茫人海中的我,终于脱离了出来。用温水泡一下脚,闲暇时点燃一根烟,用我思忖良久的心情来酝酿一场别开生面的精神宴会,欲盖弥香的思想的味道,还是忍不住和缭缭烟云在整个房间铺洒开来。
秋色渐浓,夜凉如水。没有了曾经学生时代的那份“寂寥锁清秋”的尴尬情怀,浓重的悲秋忧愁,如今在这个城市中怅然若失,倒是在工作之余淡然了些许。
一个如此硕大的城市,方圆几十里地,仿佛是一个硕大的圆盘,在古人天圆地方的理论中,这就是一个世界,我将它称之为江湖。
江湖之大,非我眼力所及,至少不是我跬步所能计量。当我某一天站在十七楼的高度俯瞰这个偌大江湖,我还是有点按耐不住,有种飘飘欲仙的渴望。甚至想当然地以为,这就是一种半仙的境地。漂浮的我,位于城市高空的半中央,还是喟叹自我的渺小,小得只能是大海之于针尖麦芒的渺小,小得只能在这高楼之上唯恐高处不胜寒。
竟不知道当年明月,是谁第一个来到这个江湖。我们芸芸众生,生于斯,长于斯,江湖这片神圣的境地,不仅是一个实体,更是每天与你穿梭而过的行人灵魂的寄存地。
习惯了忙碌的生活,习惯了行走中匆匆的脚步,当在某一个时刻也会黯然神伤的我,还是总是会与这个江湖中的所有人倾诉。然而,这许是不现实的。一朵美丽的鲜花,她想让全世界的花草都知道自己的芳香,起码是不切实际的,也许她的芳香,只能让从她身旁经过的人一见倾心。
当给自己幼稚的思想披上虚伪的外衣,方才发现,身在江湖,身不由己。许多事情,许多人,不是我们所能理解的。也许你不能想起江湖中的所有人,但是你是否想过去忘掉里面的所有人,让这个江湖成为一个真空的实体——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你纯洁的灵魂——而这个实体自然是你幻想的结晶。
记得某日中午下班回家,路过马路旁边一个小摊位,一个年轻的母亲带着四五岁的孩子,离着摊位两三米,两人在愉快的玩耍。我晓得秋天的此时外面很冷,但是,这两位江湖人士似乎全然不知,沉浸在了简单无趣的趣味中。
我被这深深的打动了,我从远处望到,直到走过,甚至还是回望了几次,一直在羡慕他们。秋风阵阵,我裹紧了上衣,大踏步走了,但是心里早已被这着淡然的江湖情节带到了九霄云外。后来,再想到这个场景,我绞尽脑汁,得出了一个结论:她们的江湖只属于这对母子。
浑然天成的江湖,各色人等,有时让你游荡自如,有时让你难以喘息,没有了恰到好处的淡然处之,还不如忘掉那些相濡以沫的昨天,所有的一切随着袅袅炊烟逝去,随着秋风扫落叶的阵势去刷新你的记忆,让这一切随着潺潺的泉水流入护城河,流进这个神秘的江湖。
无论柳暗花明,还是月色清幽,自然是江湖的时代,都要有江湖的气派,这个城市也不例外。这里没有烧杀抢掠,没有唇枪舌战,没有君子小人之别,没有心地善良和心怀鬼胎,没有真情诺言和真爱誓言,倒是有明争暗斗,倒是有冷眼旁观,倒是有亲贤远佞的呼喊,倒是有怀才不遇的苦痛,倒是有残酷现实背后的无奈,这便是一个江湖世界的城市。
这不需要智者去洞悉,这全然是靠感觉。当你对这个江湖了然于胸,那么恭喜你,你已经立于这个三维空间的江湖于不败之地了。你俨然是一位波澜不惊的智者了,早已是一位心如止水的居士了,亦是一位心存感激的中庸仁者了。
而当我们学会在江湖中独立思考的时候,那么这个江湖于你而言,已经不是障碍了,因为这个江湖已经被你的思想隔离了。然而人总是这样,在江湖中,总是喜欢在扮演思考者与激动者之间徘徊。
一次搞一个活动,需要在社区搞一个义诊,社区的工作人员很配合,抬出了几张桌子几个凳子,但是还需要场地,就不得不占用一片空地,空地上的两根柱子之间扯着一根绳子,两床在绳子上晾晒。会场还没开始布置,我混在一群人中帮忙。忽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妈上前走来,走到我的面前,对着我们一帮人就开始指责,因为我们还没打算撤掉她的被子,只是要打算在被子的东边挂一个横幅。那个老大妈就站在我跟前,我几乎是要愤怒了。炮轰我们之后,老大妈脸色一转,立刻变得笑嘻嘻了,显然是在开玩笑,她还主动把自家的被子收了起来,我也在茫然中傻笑起来。
当激动的心把人从思考者的悬崖推进深渊,这已经是江湖人士的作风了。在初听到老大妈的谩骂的时候,我心中生起了无名火,原本似乎不关乎自己的事情,非要想在内心里拔刀相助,然而老大妈的语气一改,我又走出了江湖这个尴尬的境地。
活动中,我坐在一边和长我二十多岁的前辈闲聊。聊梦境,聊缘分,聊前世轮回,聊儒道,聊老庄,聊金刚经。那一天阳光正好,我背靠着太阳,晒得我暖烘烘的,同事很耐心地说做一些事情要学会放得下,我也记起了那个老掉牙的小和尚和老和尚的故事:
老和尚携小和尚游方,途遇一条河;见一女子正想过河,却又不敢过。老和尚便主动背该女子趟过了河,然后放下女子,与小和尚继续赶路。小和尚不禁一路嘀咕:师父怎么了?竟敢背一女子过河?一路走,一路想,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说:师父,你犯戒了?怎么背了女人?老和尚叹道:我早已放下,你却还放不下!
我承认我就是那个小和尚,有些事情放不下,自然也放不下这个江湖。
当我把这个故事抛于脑外之后,最近经历了一番加班的烦恼。我很努力了,可是还是没有做好,晚上9点半,整个报社的大楼几乎没人了,连值班保安都昏昏欲睡了。我出了报社大楼,晚上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我却笑了,想到了陶渊明的“戴月荷锄归”,我的锄头隐藏在了我的心底,我心里对我说——江湖已然藏于胸。
经历了这么多,我想我不是江湖中的一条鱼,只能一只微生物,我胡须,我沉醉,都是江湖的恩赐。但是,江湖太大了,我的做派都没有了特色,江湖也就隐于无形了,江湖中的人士,也就在无形中让人难以捉摸——这便是放下的哲学。
写了这么多,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了。我还是年轻,工作了仅仅几个月而已。在一个自己不熟悉的媒体行业工作,不仅需要专业技能,更需要寻找以自己的方式在江湖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