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卧龙欲飞

十三

这天下午倪福基叫人把厂办打扫干净，并准备了茶水，他和市委卫立民书记、工交办马仲良主任约好要在这里碰头。

没过一会儿，卫立民和马仲良就坐着那辆北京吉普来了。

三人见面后先到各车间看了一下，然后回到厂办。

倪福基向两位领导汇报了厂里的基本情况。在谈到当前的攻关活动时，他说他们正抓紧扩大生产规模，织机由原来的五百台增加到一千台，坯布年产量将从五百万米增加到一千万米。现在的突出问题是有些生产环节之间不协调、不平衡，影响了生产进度，他们正在把各车间、工序间的人员和设备重新进行调整，加强薄弱环节，提高生产效率。……

听完汇报，马仲良沉思了一下说道：“攻关活动开展以来你们在挖潜方面动了很多脑筋，做了不少努力，态度很积极，但我感到从将来的发展看眼界还不够开阔，目标还不够远大，就当前生产讲措施也不够全面。”

倪福基听了有点懵。

马仲良接着说，“就拿当前生产来说，提高产量只是一个方面，我们产品的残次品率还比较高，品种比较单一，花色也不多，还有成本消耗问题，这些都需要针对性地采取措施，不然岂不是产量越高浪费越大？”

倪福基听了频频点头。

卫立民接着说，“仲良同志说得很好，所以我们在抓产量的同时更要注重产品质量，努力提高正品率、一等品率、扩大花色品种，这样我们的产品才能在市场上站住脚。”

卫立民转而又把话题引向深处，“刚才仲良同志说到眼光和目标问题，我非常赞同，我们就是要站高一些看远一些。譬如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生产这么多坯布，对印染行业来说只是半成品，人家拿回去只加一道印染产值利润就成倍往上翻，大钱都让人家赚了，我们亏不亏呀。如果我们把终端产品变成印染布，那将是什么概念？附加值会增加多少？那样的话经济效益可就太可观了，就说税吧，棉坯布税率只百分之三，印染布税率就百分之八，你看得了吧？”

顿了一下他加重语气强调说，“所以我们还必须在高附加值产品上做文章。当然，要这样就得动大干戈下大功夫，敢不敢上就看我们的勇气、信心和决心了。”

卫立民一席话让倪福基眼前一亮，茅塞顿开，他情不自禁地说：“对呀，我们把现在的印染车间扩建成印染厂不就能大批量地生产印染布了吗？”

卫立民说：“不过这可不是个小项目，在资金、设备、技术、人力、物力诸多方面需要克服很多困难。”

“这不怕，”倪福基信心满满地说，“我们厂就是靠寸纱不丢的精神滚起来的，勤俭办厂、艰苦创业是我们厂铁打的传统，不少建厂初期的老工人都还健在呢，只要市里定了上这个项目，我们就发扬老传统组织大会战，土法上马自制设备，一定能尽快把印染厂建起来，卫书记放心，山再高我们也能站在山顶上。”

“好！”卫立民听了非常高兴，“你们有这样的勇气，有这样的决心和信心真叫人高兴，回头我们再好好研究一下，做好论证和评估，如果可行马上向省里写报告。”

说完把脸转向马仲良，“仲良同志你说呢？”

“我完全赞成。”马仲良当即欣然同意。……

送走两位领导，倪福基不经意地看了下手表，早已过了下班时间，不由心里一惊：坏了，小思佳还在幼儿园呢，于是急忙三步并两步地来到厂幼儿园。

这时幼儿园的老师都已下班回去了，负责后勤的梁姐刚打扫完卫生正准备锁门走人。

倪福基急忙问道：“梁姐，小思佳现在在哪儿？”

“哦，小思佳被郁技术员接走了。”梁姐答道。

郁技术员叫郁梦婷，是厂部技术员。倪福基随即来到郁梦婷宿舍门口叫了声：“郁技术员，你在么？”

这时郁梦婷和小思佳正坐在小桌子边，桌上放着一本摊开的连环画册，郁梦婷在轻声慢语地给小思佳讲着画册里的故事，小思佳兴趣浓浓、聚精会神地听着。

听到倪福基的声音，郁梦婷起身牵着小思佳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倪福基，郁梦婷俏丽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她摸了摸小思佳的头柔声地对她说：“小思佳，今天就讲到这儿，跟爸爸回去好吗？”

“好的。”

“郁技术员，你怎么知道思佳还在幼儿园？”倪福基有点好奇地问道。

“下班了我看市领导的车还停在厂里，知道你们还在开会，就顺便把她接回来了。”

“哦，谢谢你了郁技术员。”

“有什么好谢的，你不是有事么？”郁梦婷淡淡地说，“以后别叫我技术员，叫小郁或者直接叫名字好了。”

“嗨，你是咱们厂的宝贝，所以大家才都这样称呼你嘛。”

“可你是厂长，大家里面不包括你。”郁梦婷说完转向小思佳：“小思佳再见。”

“郁阿姨再见。”

郁梦婷转身走回屋里。

望着郁梦婷转去的背影，倪福基有点摸不着头脑。

郁梦婷今年二十六岁，几年前从省城一所纺织工业大学毕业到这里担任技术员。在学校里，郁梦婷不光是高才生，而且是全校公认的“五朵金花”之一，追求她的人可以说排成队，但她都没动过心。她不想那么早就考虑个人问题，而想先在事业上做出些成绩。

她按照父亲的要求回到兰凌，进入卧龙棉织厂当了一名技术员。

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顺从她的意愿，反倒是个人问题一直在纠缠着她，搅得她心烦意乱，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