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牵马耕种

在七十年代，人们所有的耕种，已经从纯人工体力劳动，变成了绝大多数的操作，都是由牲口来完成，只有很小一部分劳作是靠人工完成，就像我在“平田整地”篇上说的，平整土地，还是主要靠人力来完成。

牲口毕竟是不如人的家畜，在一些地方耕种，会不听驭手的话，有时候，会出现一些意外，比如，在种麦子的时候，如果牲口不听话，就可能把麦子行种歪了，或者种的重复了；再比如，如果给棉花地里施化肥，如果牲口不听话，就可能把棉花苗损坏了；你一定知道欧阳海勇拦惊马的故事，如果马在干活的时候，一旦发飙，就可能发生危险或者意外……等等。

为了避免以上情况的发生，就需要人来把牲口牵住，让他老老实实地干活，防止发生任何意外。

我在农村干活的两年，最多的就是牵牲口，让驭手来安心操作。

一般是从种棉花开始，就需要牵牲口，因为种棉花时，每一行都需要直，不能弯曲，否则浇地的时候，会阻断水流。

棉花出苗后，就准备给棉花地施化肥，或者除草，或者松土，这种耕作，就更需要牵住牲口。因为一般都是在棉花苗从出土，到长到半米高，最多一米高的时候，在棉花地里劳作，如果不把牲口控制住，就会损坏棉花苗。

在棉花地里牵牲口，由于有棉花苗档着，需要隔着行牵着牲口走，很是别扭。

在上工的时候，我们这些小年轻人，先到马号，在饲养员的指点下，把要用的马，或者驴，或者牛，甚至骡子，从马圈里赶出来，一开始是由饲养员，帮助给那个要用的牲口套上“笼头”，以便用一根不长的绳子牵着。以后，饲养员就不管了，都是由我们自己来给牲口套笼头。有时候牲口很听话，会低着头，让你给牠套上笼头；有时候，牠就会使点小性子，不让人给牠套笼头，你给牠套笼头的时候，牠的头会来回摆动，有时候会给你一个屁股，但很少踢人，反正，我是没有被踢过。

如果是牛，那就简单了，因为，牛鼻子上已经有了“铁牛鼻环”，可以随时牵着就走。

在牵牲口的同时，还要带上牲口专用的工具，农村人把它叫做“家伙”，就是一种悬挂架，套在马、驴、骡、牛的脖子上，在牠们的肚子上，还有一根“肚带”，以固定这个架子，但牛用的工具没有肚带，是个例外。记得我曾经问过一个老农，为什么牛家伙没有肚带，他回答说，牛肚子太大了，不好绑，所以就不用了。

至于那个或马或驴或骡或牛，用来拉犁或者拉耧的这个悬挂架，如何来描写，我就不会了。反正，没有这个家伙，这些牲口就无法干活。

上工，我们当地人又叫做“走地”的时候，有的人，会把这个家伙，搭在牲口的背上，但经常是，走着走着就掉了。我是自己背着，一手牵着牲口，一手扶住这个家伙，背着走。好多村里人见了，都会说，你看，这个娃多老实，自己背着家伙，不使唤牲口。也许，我的这个老实的名声，就是从那时留下来的吧。

如果是牵牲口种麦子，就轻松多了，因为，种麦子的时候，已经打好了垄，两个垄之间，一般是种九行麦子，也就是三耧。

种麦子的时候，都是先种最右边的那一耧，回来的时候，再种最左边的那一耧，最后是种中间的一耧。所以，每一块麦地，不论怎么看，都很漂亮，显得一行一行的，一垄一垄的。

但有时候，种麦子的摇耧手，会因为牲口走的太快，或者太慢，认为麦子种的不好，又不能重复再来种，就会生气，此时，他就对我们发火，大声嚷嚷，让我们把牲口牵好。

其实，牲口干活的时候，一般还是很老实的，只要人不用鞭子抽打牠，牠也不会发飙。只要我们牵着笼头，按照土垄直行走，就不会出问题。

每一晌，队长都会规定，中间要休息一会儿，至于多长时间，农村人又没有时间观念，总是说，休息一袋烟的功夫。

确实是，只要是休息，几乎是每个村民都会抽烟，什么扶犁的，什么摇耧的，就连我们的有些发小，也会抽烟。

在休息的时候，如果牲口“下套”了，就是把牲口和农具分开，我们就会牵着牲口，找个树凉处，牵着绳子，坐下来歇一会。但如果牲口不能下套，那就只能既看着牲口，不能让牠跑了，或者乱走，或者损坏庄稼，又要注意农具，不能被损坏，只能一直站着。

有时候，一天牵牲口下来，小腿都会跑的发痛，那时没有手机，不能计数步数，但感觉也是跑了几十公里路。

下工回的时候，还是背着家伙，牵着牲口，一直送到马号里，把家伙放到库房里，把牲口的笼头卸掉，把牲口赶到牠自己的圈里，有时候，牲口就会自己走到自己的圈里，我们把圈门关好，才能回家，一天的活，也就算干完了，才能挣到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