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终于利用闲暇时间看完了心仪已久的竹林七贤。
一直以来,竹林七贤在我心目中的文学地位都没有建安七子高,可能是因为从小就接触建安七子的作品,而竹林七贤却是在读各种各样的书中了解到的。由于对竹林之游一直心生向往,于是找了很多关于他们的文章和视频来看。看完收获如下。
先说说竹林七贤的老大哥,山巨源山涛,姜还是老的辣,他在我心中一直是竹林七贤中最懂人情世故,最会处理各种纷繁杂事之人,他也最懂得识时务为俊杰,对时事的判断也最为精准,他身在官场有自己的原则不同流合污,他有自己的抱负,面对残酷的政治环境却并不悲观,灵活应对,他参与了竹林之游,却并非隐居之人,他一直蛰伏着等待时机。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他能够在操蛋的世界中守住自己的内心,真真把握住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精髓,他是竹林七贤中我最喜欢,最佩服的人。作为司马懿的表侄,他40岁才出来做官,而刚当上官4年以后,由于曹爽与司马懿集团的明争暗斗白热化,司马懿虽升为太傅,但实权被夺,司马懿由此称病不朝。在这种情况下,山涛如果继续做官,不免在外人看来他就是曹爽的人,按理说司马懿这时似乎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但山涛还是凭着对司马懿奸诈本性的了解嗅出了一丝不详的味道,他于是连夜投篆而去,弃官隐居。
果然不出他所料,几年后趁着曹爽放松了对司马懿的警惕,陪着皇帝曹芳去祭祀的时候发动政变,曹爽所有兵权被迅速转移到了司马家手上,曹爽集团被夷灭八族,司马家正式上位。
如今政治斗争已分出胜负,那些曾经想保持中立的人也很难再继续隐居下去,许多名士豪杰被迫征召去司马懿手下做官。
这是山涛实现抱负的时候,也是阮籍悲剧一生的开始。
造成阮籍的悲剧后果我认为不仅有政治环境的影响,最重要的还是他本身性格上的缺点。他想永远隐居在山林之中,但爱惜生命的他却又不敢拒绝司马懿的征召,于是每天只能在司马幕府中浑浑噩噩度日,烂醉如泥,写下无数的五言诗来表达内心的痛苦和悲愤。杨朱泣歧路,墨子悲染丝,在人生道路的选择上他也只能穷途而哭,他用猖狂反礼教来标榜他的反叛态度,但他也谨慎得从不论人是非,妄谈时事,以此来明哲保身。可以说阮籍是竹林七贤中活得最憋屈的一个,他没有山涛的志向,也没有嵇康的勇气,在仕与隐之间不断地徘徊,一辈子如履薄冰,过得小心翼翼,到晚年还不得不为司马昭写一篇劝进赋,留下千古骂名,以至于抑郁而终。
其实我之所以有点不喜欢阮籍,是因为他跟我太像了,确切地说是跟以前的我太像了。想冲破牢笼但却没有勇气跟途径,又不想顺应时事,改变自己,于是只能没有借酒浇愁,想到他,我就觉得自己好幸运,因为我没有他那么多的顾虑,也不会有杀身之祸,我的自由最终可以通过我的努力而掌握在我手中。
而相比阮籍,嵇康就显得更悲壮。君不见叔夜东市临刑之日,本是魏晋最黑暗的日子,那天却艳阳高照,嵇康向兄嵇喜拿了自己最爱的琴,淡然自若地抚完广陵散,叹一声此曲绝矣,而后从容就义。三千太学生 为他请命,求司马昭放过嵇康,并同意让嵇康做他们的老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嵇康死了,但曲终人未散。
他固然是曹家的女婿,不做司马家的官理所当然,但他非汤武而薄周孔,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心让我们崇敬不已,他的超凡脱俗,洒脱不羁,才高八斗,最重要他长了一张龙章凤姿,天质自然的脸,其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这样的一个天才般的人物,尽管他生命的长度很短,但他生命的厚度足以让他名留青史。他带给我们的震撼影响了我们一代又一代人。
至于酒仙刘伶,猖狂的阮咸,多变的王戎,好学的向秀,我不想再多加赘述。总而言之,每每想起竹林七贤,我总会想到一大批名士相聚到嵇康隐居处山阳的场景,他们有的抚琴,有的饮酒,有的弹琵琶,有的读书,有的聊天,有的打铁,有的拉风箱,其乐融融,他们不拘礼法,反对权威,放浪形骸,社会风气也随之一开,竹林精神当如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