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棵松树下站定。
我猜不出它的年龄,十年前我来这里,它好像就是这个样子,十年过去,看不出它有任何变化。我的小孩去抱它,几乎不能抱住。我想它一定活了很多年了,假若一个人和它同龄,现在也该是子孙满堂了吧。而它却正年轻。
我仰头看它。我很喜欢它的树枝的排列,围着树干一圈一圈往上生,每一圈都不肯多生,三枝、四枝,不超过五枝,好给下一圈腾出空间;而下一圈也总是插缝,从上一圈对应的空档里生出。它的树枝的长度也是那么有序,靠上的总是不肯长过下边的,一层一层长上去,如塔,如伞。它的生长似乎包含了一种哲学:和谐的哲学。我想,正是它的内部这种和谐共处,才使它可以生存几千年,成了中国长寿的代言人吧。
我低下头,又被眼前的事物所惊艳:那是散落在地上的“花”,状如牡丹,层层叠叠,只是灰灰褐褐的,缺少艳丽的色彩。我捡起一朵,发现它竟是木质的,若不是散落在松树下,若不是“花朵”中央还粘着些许松蜡,我真的会认为它是哪双巧手的雕刻。它应当是一朵花,一朵如牡丹、月季一样被人喜爱和疼惜的花。我递给女儿看,问她漂不漂亮,她说漂亮,然后就和弟弟在树下寻捡起来。
我问了好几个人这是什么,他们有的说是松花,有的说是松果,都不确定。我搜了百度,才确定它是松塔。松树要在生长十几年以后才能结球果,球果再经过两年左右的时间才能成熟。球果由鳞片组成,初期紧紧闭合,成熟时鳞片张开,里边的松子脱落。
我所捡拾的,就是熟透了脱落下来的松塔,它的鳞片如花瓣,一层一层堆叠,美得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大自然才是真正的艺术家,它的美是不加修饰的,就是美本身!
我知道这是松塔,不是花,可我愿意叫它花,我说它是松塔花。它是青松奉献给人类的最美的部分,它向我们展示了青松的别样柔情。青松总是那么冷峻,是不惧风雪、傲然挺立的硬汉子,可是此时,我却看到了它身上温柔的一面。那些花,不是它用心雕刻的吗?它没有艳丽的色彩,没有一丝的芳香,可它有一颗真诚的心。那一粒粒松子,不是它心里的血泪吗?它的柔情是深藏的,是在年深日久中积蓄的,在你不知不觉中悄然呈现。
我爱这松塔花,我赞美这心中有情的青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