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冬

郑志一路带风、大步流星的走进市纪委办公楼，一楼大厅墙壁上的时钟显示6点整。他家距离单位有四五公里远。十年的军旅生涯，造就了郑志一成不变的生活习惯，每天早上5点起床，5点30分出家门，一路步行到单位，这样的规律一年年坚持下来，风雪不误。

办公桌上垛着两落厚厚的文件袋，都是接待室送来的外寄材料，其中的内容绝大部分是检举信，匿名的居多，由于无法联系到举报人，很多举证无法追查核实，往往事倍功半，毫无所获。

郑志的科室负责的就是这些材料的甄别、筛选和归类工作。

正忙着，下属小刘推门而入，“郑科，刘处长找你。”

刘处长全名刘健涛，五十八岁，再有两年就到了退休的年纪，平常对郑志多有提携，算是良师加益友。

此刻的他面色凝重，一手握着一份材料，另一只手有节奏的敲着桌面。郑志静静地等着他发话。

半晌，刘健涛好像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这份材料你是怎么考虑的？”

郑志明白他所指，刘处长手中的材料他看了不下三遍，举报人叫苗东，举报内容罗列具体清晰，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市一家国有企业的负责人王寒琛。

他不晓得刘处长为什么对这份举报如此郑重其事，果断地回答道：“刘处，证据清晰，可以立案侦查！”

“嗯，这件案子我已交由侦监科立案，进一步调查取证。我的意见是你也关注一下案件的进展，有什么异常情况直接向我汇报。”

刘健涛一字一句，交待的很清楚，可郑志听的有些心里犯嘀咕，这事既然已经由侦监科负责了，怎么还需要我参与？

还没等他张口问，刘处长随即说道：“你现在不要多想多问，就按我的意思去办，以后自然会和你解释，去吧！”逐客令已下，郑志不敢多言。

初冬时节，夜幕早早的降临。寒风嬉卷着街道散落的枯叶，四散飞扬。有家室的人归心似箭，单身狗们相约着把酒言欢，驱赶寂寞。

郑志从军之前处过一个女朋友，入伍以后，渐疏渐远，不了了之。现在工作稳定，上门介绍对象的倒是不少，至今也没有合适的对象。郑志下了班，无所事事，心里琢磨着刘处长交待的话，决定到举报人苗东的住处登门拜访。

凭着从侦监科拿到的地址，郑志很容易地找到了苗东的住所。苗东家的房门上贴着各种单子，有物业催费单，也有水电费欠缴通知。郑志大感失望，心想这是许久家里没人了，象征性地敲了几下门，果然没人应答。郑志正要离开，隔壁邻居可能是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开了门，是一位年逾六旬的大娘，“你也是找这家的？你们这是做什么，三天两头的来敲门，人早就不住这儿了。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啊？”一脸褶皱的老太太满面狐疑的问道。

“噢，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大娘，您知道这家的住户是多久不在家了？去哪儿了？”郑志一边道歉，一边询问着。

老太太并不领情，不情愿的说道:"我哪知道他上哪儿去了，我又不是他家保姆，就是以前在家的时候，我也很少能看到他，一天天神神秘秘的，一个四十好几的大男人，不正经找个媳妇过日子，单身一个人的，也不知整天忙倒些什么。在的时候没个人上门，这不住了，倒是常有人来找。我看着也不是什么好路数的......"

郑志听着她的话越说越歪，知道是问不出什么所以然的，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那老人家嘴里还碎碎念叨着：“唉，就不是象样过日子的人。可惜了，可惜了。唉，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的。。。什么都不要，东西不要，人也不要。唉。”

郑志听的一头雾水，心里想，这老人家上了年纪了，脑子也是清一阵儿，浊一阵儿的，说的话听着颠三倒四，没着没落，也懒得再去搭腔。

下了楼，如此一无所获，郑志心里略有不甘，行将出小区，一眼瞅见门岗里坐着一位六十岁上下的大爷，心里想，既然来了，多问多打听总是没错的，便凑上前搭话：“大爷，您贵姓啊？”

“我姓张，小伙子有啥事儿？”老头儿操着一口东北腔，倒是很客气。

“噢，张大爷，我向您打听一下，九号楼一单元13楼住的有个叫苗东的，四十多岁，一米七几的个头，戴着眼镜，您有印象吗？”郑志嘴里问着，心里并不抱多大希望。

“苗东？不记得。”老张头儿一口否定。郑志听着，心又沉了下去，寻思着，罢了，注定是白走一趟了。刚要客气一下走人，老张头儿又接着说道：“他叫什么苗不苗东的，他在9号楼具体几楼的，我是真不知道，不过你形容的这个人，我倒是有印象。"”怎么的，你是他什么人？找他有什么事？“老张头儿谨慎地望着郑志问道。

郑志心头暗喜，撒了个谎：“我是他朋友，他换了新手机号，联系不上，有急事找他。”

老张头儿半信半疑，"哼，我看你也没跟我说实话，什么朋友，可见关系也是一般般，不然他换手机号，也不告诉你？"

“大爷，我一直在外地工作，平常很少联系，所以他也许是忘了通知我。”郑志接着圆谎。

“哦，这么说倒是有可能。你去过他家了？他不在家吗？”老张头儿这一句话，郑志心想，完了！苗东好久没回来住了，他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问了白问。

“嗯，不在家。”郑志很是沮丧的回答到，“张大爷，您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老张头儿紧锁着眉头，嘴里念叨着：“什么时候来着，好象上午九点多吧，好象是！”

“什么！今天上午？你确定？”郑志一把拽住老张头儿的胳膊，大声的囔道。

这一举动给老张头儿吓了一跳，诧异的说道：“唉呀，小伙子，别激动啊，你松松手。没错的，是上午，虽然他捂得严实，戴着帽子，围着围巾，急匆匆的进来，我还是认得他的，还和他打招呼了呢，他走的急，倒是没有理我。”

郑志急忙松了手，问道：“那您看到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没见他走啊，我这一天都在这儿，除非他走的小区另一个门，但他不可能舍近求远。”老张头儿非常肯定的回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