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樱桃园里,有两个花园,叫前花园与后花园。前花园是个室外花园,中央有个大大的莲花池。后花园则是一个温室大暖棚,里面种的是一些温带植物,它在房子中间,一般不对外开放。
那年冬天第一次来园子,趁饭后休息师傅悄悄把我带进了后花园,我才知道还有这么个好地方。里面温暖如春,中央一个山水池子长年瀑布流水,四周围那南方才长的榕树在这里已经冲到了顶棚,好多根须从树干垂直到地上,一片生机盎然。
逛着逛着,师傅把我带到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我看到了一棵奇特的植物,叶子已爬藤满一长排架子,而它的根,一大半露出地面上,就像一个人的脑袋。
“这是什么?”我指着它问。师傅说这是何首乌。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见到何首乌,围着它连连称奇,长得实在太有意思了,忍不住伸手想敲敲这个脑袋。
师傅立马把我喝住了,说万物都有灵性,这何首乌在这快住了20年了,都长成人形了,千万不可惊扰了它。走路时师傅都要求小心翼翼,生怕碰到它的茎叶。我不敢玩心大起,恭恭敬敬跟着师傅走出后花园。
一晃四五年过去了,去年冬天,有机会跟着师傅进入后花园装修,我再次见到了这棵神奇的何首乌。这回我们还接到一个新任务,要给何首乌用竹子重新做个家,方便它茎叶展开,一直可以通过整个长廊。
那天,估计是个好日子,师傅决定给何首乌造新居。开工前,师傅把如何操作的过程详细说了好几遍,然后千叮咛万嘱咐,把何首乌的叶子移到新架子时,一定要手脚轻,千万不能伤了它。
我们团队有个Y先生,很容易发脾气,如果别人干活没按他的方式做,就开始不断挑刺发火。原本我们是单独干的,那天为了抢时间,师傅让我们合作。结果千算万算,就算错了这一招,Y先生再次因为与我们女生意见不同,气冲冲把我们放上去的一块木板扒下来掉地上,哗啦一声,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虽然事后师傅赶紧支开了他干别的。我们女生很紧张,就怕惊扰了何首乌,一边工作一边不断和何首乌沟通,希望它要忍一忍,为了搬到新家,若我们有所冒犯,不要怪罪。
何首乌的新居最后完成的很漂亮,我们也算大功告成,了了一桩心事。
转眼春暖花开,到了初夏。前两天后花园住的主人见到了师傅,说,去年有人动了我的何首乌,今年它生气不长了。我看它不动弹,连着去看了好多天,每天对它说尽了好话,这两天才冒出了两棵新芽,还给师傅看了照片。可不是去年我们给做了新居的那何首乌吗?
回来师傅就把这事告诉了我们,我们都觉得不可能,我们女生只记得当时自己连一片黄了的叶子都没敢动,一直很小心翼翼,怎么可能随便动了何首乌,最后大家回忆回忆突然想起来,那天Y先生发了脾气,如何把木头摔地上把我们都吓一跳,我们都不敢吱声了,面面相觑。
我们也不知道到底何首乌是生气了还是因为什么不长了,最后又为什么对它说了好话又长了,但在园子呆久了,我们都慢慢不敢对万物生灵有不敬之心。看到花草树木被人随便破坏会升起心疼,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总感觉它们也一样会有知觉,心中自动对万物升起爱护之心,这种善念的提升总归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