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阿素的陈述,我们三个都说了大致相同的话:“这样的渣男,阿素你应该谢谢他离开你啊。”阿素摇摇头:“不是的,他并不渣,他只是不那么喜欢我。”她说得很平静,一如之前的陈述。我们三个相视片刻,意识到,在座的除了阿素都是带着情绪在评判。
阿素和她男友在一起大约一年半,性格内向的阿素极少提起两人的事,只是在我们几个好友聚会的时候因为刚好接到男友的电话才会说一句:“是他。”阿素说这两个字时闪烁的眼睛我依然记得,真的是闪亮啊。阿素从未提过她的甜蜜,但我们都能感受到,所以,当今晚阿素约我们出来喝一杯的时候我有些沉重,她说的是:“恭喜我啊,我又是一个人了。”
那男人最后和阿素说的话是:“今晚和同事聚餐,你早点睡,不要等我电话了。想你。”阿素第二天中午发过去一条信息:“忙吗?”在一般情况下,对方会一清早就和阿素联系,但阿素那天等到中午。没有回复,一直没有回复,阿素说:“那时我已经有预感了,但没有证实之前我对自己说别瞎想。”她每天给那男人发信息,持续了一个星期,直到昨天,当她再发信息的时候收到提示:“对方拒收。”
阿素说:“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当我看到那个拒收的红色感叹号标志时,额头瞬间冒出了汗珠。”她靠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闭上眼,将泪水逼回头,然后睁开眼,删除了对方。“好像,也把自己删除了一部分。”阿素这样说的时候,我说过,她是平静的,现在想起来她竟还是带着一点微笑,但眼里闪烁的不是店堂的灯光,是泪。
我们四个人是在瑜伽课上认识的,现在四个人里只有阿素尚未成家,她比我们都小,是我们三个人的妹妹。彼此间没有血缘关系的三个女人能同时认可一个人是我们共同的妹妹,老实说,不是我们岁数大更懂照顾体贴比我们小的阿素,而是阿素太好了。我说阿素好,好在她比我们都懂事而且从不抱怨,我们遇到什么事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来劲的时候,总是她开解我们,但有时候她也什么都不说,只陪我们喝酒或在路上逛到深夜。这几年来我们只为阿素做过一件事——阿素的名字里有一个“素”字,她的感情世界一直很贫瘠我们三个人以为和“素”字有关,就偷偷去找我们当地较为有名的一个算命先生看了阿素的名字,先生只说:“光明磊落至极,自有天相。”我们都认为那先生是说了和没说一样的套话,但好在他也没收钱,我们也就将信将疑。
说阿素懂事绝不是说她“会来事”,那是对她的侮辱。她既懂事又单纯,怎么说呢,她是个矛盾的结合体。今晚我们送阿素回家,她喝得有点多,走路都不稳。她每次靠着我们三个中的谁都要问一遍,用食指指着问:“你确定,你没怀孕?”在神志已经不清的情况下,她还怕我们不适合支撑她歪歪斜斜的身体,她的记得她的关心只让我们心疼。
把阿素安顿好,我们并没有急着回家,又找了一个酒吧坐下。作为已婚女子,我们三个更有共同语言,当阿素陈述她被分手的情况时,我不敢看另外两人的眼睛——我,她们两个,我们都交流过那样的经历。可我们当时的反应呢?哭着求着,仿佛天塌下来一样,求而不得就骂其渣。——阿梅说:“回头想想,渣的是我们啊。”
那个男人,那个阿素曾经深爱的男人是何等幸运——是阿素的不渣成全了他的不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