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我作死的穿了双薄运动鞋,因此回家的路因为冷显得特别长。后来我就想,我是什么时候开始走夜路的呢,我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走夜路的呢?
在我记忆里,自己独自在夜里行走是初中开始的,晚自习后步行回家。路灯有一段一直是坏的,大车很多,所以路没有一段是平的。前面的车灯照过来,借着灯光能看清眼前的路。路上有积水的时候,不管有没有月亮,水洼也能看出亮亮的。偶尔才有伙伴和我同行,大部分时候是自己。后来我爸会在半路接上我,包括住姥姥家的那段日子,姥爷会一直接我,当时我觉得他们所谓的担心特别没有意义,觉得三分钟不到的路我根本走不丢,一个人走反而更快一些。年少时家人的关爱总像是一种负担,直到失去了才产生不舍贪恋。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叛逆期,就是那种认为一个人可以独自面对一切,不喜欢被家长监管的自以为是。那时年纪小,并不懂得怕是什么。在后来的很多年,我离开了家,走过很多路,一个人的夜路时,却再也没有遇到去半路迎我回去的人了。
还有一段路,回想起来,还是刻骨铭心。06年的冬天,我去北京考试,和提前接受考前辅导的同学一起租住北舞家属院的一个单元房的床位。房主是个刻薄的东北女人,在我们住你屋子里养兔子,指使保姆在我们洗澡的时候调水温。对她谈不上恨,只是特别讨厌,讨厌到至今已经忘记了她的模样,却始终记得她说过的一句句扎心的话。
虽然付了租金,却始终是人在屋檐下,以至于到等看成绩的那两天,我不肯回去,就在北京的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哪里都不是我的去处。
后来我们搬到一家旅馆,那时候通讯不发达,北漂还没有大肆报道,我也第一次知道地下二层三层原来也是能住人的。虽然住在昏暗的地下室里,相比之前,却觉得舒畅许多,坦荡许多。
就是在那个冬天,我才第一次接触到了社会,体会到没有人会因为你是孩子而宽待你,社会是不公平的,但却在某种条件下是人人平等的。这个想法可能影响了我对孩子的教育理念,他摔倒了我从来不扶,他无理取闹了我也不会因为他小而一味迁就顺从。人必须知道什么是痛,才会在面对痛的时候有承受的能力。
那样的一个冬天,我坐错了车却不舍的从新买张票,钱攥在手里,一路打听着找回住的地方。那样的一个冬天,我不顾别人的眼光奔走在一个又一个地方,梦想一次次被点燃,又一次次被熄灭…
那个冬天很冷,可是我觉得我做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该做的事,也只是为了很多年后回想起那个时候,没有遗憾后悔。
当然,在我眼里,北京一直是个很大的城市,车水马龙,斑斓交错,不为谁繁华,不为谁落寞,我却没有勇气在那里停留。
在那以后的一个夏天晚上,我曾和佳伟一起走上北京的天桥,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我说,我不相信我们一直是这个样子,我们一定会越过越好。自那之后,我们好像再没见过,她慢慢在北京扎根,我一次次在北京路过。
前阵子我回家坐过了站,下车没钱带也没拿手机。埋头往回走,路上很多店都关了,连陌生人都不多。其实,陌生的路也依旧不可怕,任他两侧灯火阑珊,还是暗沉可怖,只要找准要去的地方,知道那里有一盏灯在为我守候,一切恐惧不安包括疲惫寒冷都可以踩在脚下。
这么多年来,我越来越觉得黑夜并没有什么好怕的。有家人的地方就是家,有人等的路,就不孤独,可是就算前方没有等待你的那个人,也不要忘记让你踏上征途的初心。
其实黑夜只是一种形式,它无法蒙蔽你的方向感,也无法阻拦谁奔向要去的地方。谁都无法阻拦一个追寻光明的人。心若明镜,灿若繁星,尘埃不昧,前路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