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今年九月份来到C城上大学之后,秦青一直觉得置身舞台,如芒在背。九月份来的时候,精神愉悦,面色红润,踌躇满志,手上拖着的行李箱里装满了住宿所需的所有东西。
“大家好,我叫秦青,来自A城。”毫不犹豫的上台,毫不犹豫地说着A城口音的普通话。
秦青和室友去学校商店,买扫把,垃圾桶,每个人买自己需要的东西。“老板,这条毛巾多少钱?”说完之后,感觉有人盯着我。一转头,发现是个不认识的人,以为是自己记不得的同学,友好的笑了笑。
“老板,这条毛巾多少钱?”突然旁边有个A城口音的声音响起,转头一看,室友嬉笑的看着我。但他不在A城。室友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丝秦青不太能接受的意味。秦青想努力去掉室友笑容里的那么一点意义不明的东西,每次都先注意他们怎么说,之后在努力学着说。之后的每一次开口,秦青都是在学着别人说话。
报道的一周之后,秦青去学生会网站关注社团招新的活动,填填表,也试着面面试。不过,不管是他想参加的辩论队,还是别的社团,都没有职位。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他都觉得大家的脸上带了那么一点点嘲笑的意味。慢慢的,秦青少说话,必须说出口的话,起码在心里默念了五遍。之后的每一天,秦青都觉得有人在等着他说话,而且他觉得面试不过关,是因为面试官不喜欢他的A城口音。好像如果他没有A城口音,辩论队就会给他一个职位似的。
秦青现在就只有上课的时候才出寝室的门,去食堂才会跟食堂工作人员说些话。但是除了这些必要的事情,其他时间里他都尽量避免说话。但是过了一段时间,秦青觉得这样持续性的不说话,别人眼中的自己是个孤僻不合群的人。
那他是如何长成C城人的?实际上,秦青并没有学会C城人的口音。他得伪装。所有他们感到自然而然的发音,秦青却需要刻意去做。在跟别人聊天的时每时每刻都在计算,仿佛置身舞台。实际上秦青更愿意按照本能去说。即使是A城淳朴,变调的普通话。
一个月之后,室友开始出去玩,第一次来到C城,所有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又再一次的发现自己以前所谓的常识,在C城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就连洗澡方式都不一样。C城是属于北方城市,大部分属于,间隔时间相对较长,但是每次洗的时候都是使劲的搓,是那种恨不得把自己的皮给搓下来的搓法。洗澡的时候,秦青再一次感觉到被视线紧紧缠绕,无法呼吸的急促感。更严重的时候,就连走在路上,看书,吃饭每次的时候都会出现这种急促感。秦青觉得自己连走路的步伐,打喷嚏的方式都是错的。
秦青现在连面对同班同学都是倍感压力,仿佛他们时刻准备着全力以赴地嘲笑自己,每次与同学相处的时候,都尽可能的保持沉默,以防被他们嘲笑。
一次星期六,专业课老师说是需要买画画工具,室友约着一块儿去看看。在地铁上,大家在说着话,聊着天,秦青在旁边,陪着笑。秦青耳边充斥着各种普通话,卷舌音,大家忙着接电话,忙着跟朋友里聊天,忙着自己的事。
“小青,你觉得哪个比较好?”旁边的室友问我,脸上并没有看玩笑的成分。
我用伸手指了指他一直在看的那一只笔。
选好了所有的工具之后,都陆陆续续结账。秦青结完帐的时候,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路过店里的防盗门的时候,突然响起了警报声,突然间,如芒在背。店员让他们一个个单独的来回走。秦青是第三个,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到秦青了,“只要没人找我说话,就没事了。”
秦青过防盗门的时候,警报器响了。
在售货员的目光下,好像无所遁形。“您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刷了?您再看看”所有的东西都在手上的袋子里。在大家的注视中,秦青一件件的往外掏东西,一件件的过防盗门。警报器在这个过程中至始至终都没有响起。
“所有东西都在这儿了。”秦青感到很无奈。好像之前在C城也有过这种情况,现在怎么都想不到原因。
“这全是结过账的,是不是你们家的机器出了问题?”第一个模仿我的室友说。
“十分的不好意思,是我们的错,您慢走。”但是秦青过防盗门的时候,那该死的警报器又响了。
最后售货员在秦青的书包里找到了叠放在一起的银行卡。
“你们刚才的行为已经对他造成很严重的困扰。”那位室友说道。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还请你们原谅。”店员在那不断地道歉,店里头有很多人在围着他们。
大家在看着店员,没有人盯着他,他也在看着店员,这是一种很新奇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