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抒情诗人西蒙尼德说:“诗为有声之画,画为无声之诗。”色彩意象不仅凝聚了作者自身感情更渲染了词境,构筑了空间层次感。纳兰词中的色彩意象更是如此。
纳兰常通过色彩意象明暗设置来构筑词的空间层次。如《海棠春》,“落红片片浑如雾,不教更觅桃源路。香径晚风寒,月在花飞处。蔷薇影暗空凝贮,任碧飐轻衫萦住,惊起早栖鸦,飞过秋千去。”, “落红”与“蔷薇”同是红色,但是“落红”是已经凋落的花朵而“蔷薇”还鲜艳的绽放在空中,是亮丽的红色,明暗不同的两种红色构筑了景物的层次空间感。“碧飐”摇曳着的青绿色树草甘愿成为海棠的配角,衬托出鲜艳的红底色。 “栖鸦”的惊起,色彩的盈动使得整个画面充满了灵动美。这首词写一位男子月夜等待爱人的情景,全词似乎只在写景,没有写男子的动作神态,但花月交映,花影摇曳,乌鸦飞过,恰象征了静立月下蔷薇畔男子内心盼望爱人来到的焦急心情。 再如这首《虞美人》,“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银床”,“青梧”,“翠翘”,“月光”与“灯光”,同为冷色调的色彩,然而,在它们之间也是有区别的,“翠翘”为翠绿色,而“青梧”则是青绿色,比翠绿色更为沉的颜色。“月光”与“灯光”也有此特色,“灯光”的亮度远远超过了月亮投射到人们眼前的亮度,多处深浅不一的同色系列,形成多个不通过的空间,让人感到参差错落的层次感。
色彩意象除了构筑空间层次感,还强化渲染了词的氛围。如《浪淘沙》,整首词弥漫如烟般凄迷的相思之情,为了迎合这凄迷的感情,词作大部分运用冷色调的色彩意象使得整首词充满了哀伤。“紫玉拨寒灰/半卷夕阳红雨入”, “紫玉”意为紫色的玉钗,紫色在颜色中是最为神秘的色彩,让人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而“寒灰”燃烧过后的灰烬还了了升起, 哀伤之情随着这一缕缕青烟在空中徜徉着,“紫色”与“寒灰”便为整首词奠定了哀伤的氛围。此外,“夕阳”一意象的选用更是为整首词再次蒙上一层哀惋之情。泣落神伤回眸处尽是“回首碧云西”, 本该是一幅美丽的蓝天碧云图,可是冷色调的大量使用使得末尾处的这一幅风景图反而多了一丝伤感,蒙太奇式的镜头切换让过往的美好更加衬托出现在的凄凉,结尾处的回首与前面的“心字全非”相呼应,而读者的感情也被这环环相扣的结构与作者层层递进的情感来回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