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马尔克斯
" 从出生到少年时代,记忆关注未来,忽视过去,因此,我那是对故乡的记忆才会一如往昔,未被乡愁理想化,故乡宜居,大家彼此相识,镇子沿河而建,湍急的河水清澈见底,河床里卵石洁白光滑宛如史前巨蛋,黄昏,雨后初霁,空气如钻石般晶莹剔透。”
大部分人对于故乡的记忆总是那样的朴素和温情脉脉,我生活的那个小村庄,迷信又落后,离开后我却那样的想念,几乎占据了我童年和青春的大部分记忆。 对于贫穷和各种困境,我选择遗忘,留下了各种美好的记忆,深藏脑海中。那些大人们乐此不彼讲鬼故事夜晚,仿佛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橘黄色的灯光下,妈妈和阿姨轻声细语讲着别人家闹鬼的事,“隔壁村的新媳妇被鬼缠上了,已经在床上躺了一年,晚上睡觉的时候,经常听到低低的哭泣声.....听得我毛骨悚然,屋外漆黑一片。对于黑暗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老榕树张牙舞爪的根须在黑夜里越发让人害怕。
记得有一回, 我高烧不退,披着被单在家里乱跳,嘴里念念叨叨说个没玩,在我们那个村,只要吃了药还没好,那就是不是病,是中邪了。可吓坏了妈妈,求神拜佛,让神医画了个符,烧了放水里面让我下.....,其实我现在还有点印象,当时是村里一个媳妇产后抑郁症自杀了,我跟着妈妈去了现场,第一次看到死亡的场面,活生生的人变成了硬邦邦的尸体,还有哭天抢地的悲伤场面,6-7岁的我感情上接受不了,于是病了,脑子被烧糊涂了。我只记得当时脑子一片火红,像燃烧的火焰一样,一圈一圈在燃烧,身体好像失去了知觉。后来,在妈妈的悉心照顾下,高烧退了,我也恢复了清醒。
爷爷的梦境给我的出生带来了点浪漫的彩色。梦里面有一个船夫载着两个小婴儿来到我们村,男孩坐前面,女孩坐后面,男孩样子矮小,女孩面容清秀。妈妈那时候跟邻居的华妈都快临盆,爷爷说,“孩子先出生的肯定是个男孩,后面生的是个女孩”。还真是神奇,居然被说中了,我就是那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华妈的儿子是那个样子矮小的男孩。华妈已经是第三个儿子了,希望有个女儿,农村人都喜欢男孩,生个男孩觉得有面子有尊严,妈妈说:“差点就把我跟华妈的儿子换了......”
今天的人们很难想象当年的穷困程度,童年时,我们家也是非常贫穷,整个村子情况差不多,几乎与现代文明隔绝,什么电器,电视,电话都没有,人们固守传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简单朴素的日子。贫瘠的土地上飘着幸福的味道,那是对于温饱的满足和欲望少少的幸福。那时候餐桌上永远是一道菜,过年过节才能有肉吃。还记得过年的时候,妈妈会到集市里买两块花布料,带我和妹妹到村里最好的裁缝家里量身定做一套新衣服。新衣服要等到过年才能穿,我和妹妹盼星星盼月亮,希望过年快点到,期盼的喜悦围绕着整个童年,简单而快乐。妈妈和舅舅一起制作油角,饺子皮弹性十足,馅料是糖和花生,芝麻,然后包成饺子的样子,用油炸得松脆松脆的,看得小孩直流口水。那种场面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温馨,想念年轻时候的舅舅,是我的长辈和人生导师。
小时候的梦想就是长大后跟着村里的大姐姐到珠三角的绣花厂去绣花,因为村里的姑娘长大后基本都是这样安排,小学毕业或是初中毕业就要出来打工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爱上了阅读,经常看书看到入迷,借来的书,买来的书,租的书,只要是课外书都看,看到如痴如醉。书籍为我开启了另一个世界,手握阅读的钥匙,我不再想着去绣花厂绣花了。
“怀旧总是无视苦难,放大幸福,谁也免不了受它的侵袭。”
淡淡的回忆,淡淡的忧伤,为了一去不复还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