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弟弟要来上海,我要帮他买高铁票,他硬是不让。那就让他自己买好了,我想他买个卧铺睡一晚也还行。
昨天去接他,问他,怎么过来的?他说坐着……
我惊讶了一下,问他,怎么不买卧铺呢?他说没事,一晚上就过来了。
是啊,一晚上就好了。记得我以前也是这么安慰自己。
刚到上海读书的时候,每次回家我也是买硬座。快的话也要10多个小时硬座,三四个小时汽车,一路颠簸才能到家。硬座150多,卧铺要将近300块。穷学生的日子,知道钱来之不易,舍不得买卧铺,更舍不得买高铁。
十一或者春节的时候,坐火车最难受。车厢里塞满了人,让人窒息。就连距厕所1米的距离,过去都要半个小时。硬座,坐一晚上,迷迷糊糊的,睡也睡不着,好想有个软软的床啊,却只能捱着坚持到天亮。更难过的时候是根本买不到坐票,只能一路上站着,更难受。当时心里想的就是,能买到票就不错了,坚持一下吧。
舍不得买卧铺,舍不得买高铁,就是靠我们尚还年轻的身体硬撑着,熬过去就到家了。
2.
小时候,家里三个孩子负担很重,妈妈只能省吃俭用的过日子。那时候最喜欢跟妈妈赶集,集上卖什么的都有。妈妈会为我们买水果,那时没有条件,总是挑便宜的买,苹果会稍微有点坏,但没关系,削掉之后照样吃,桃子总是吃软软的那种……
现在,妈妈也时常会说起以前,舍不得买好东西。现在,她一定要买好的。也就是说说吧,现在她也还是舍不得买最好的,就是次之的那种吧。
就是这种小细节,却潜移默化的影响我到现在,我还是爱吃软桃子。
3.
记得上初中的时候,爸爸在镇上卖东西。市场上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不管天气多热,多冷,他都在那支个小摊站着。每天收入多的时候100多,少的时候估计没有进账的时候也有吧。有一次暑假去那边玩,爸爸旁边卖东西的那个爷爷就说,“你爸啊,可真省,舍不得吃,每天中午都是吃方便面……”那时候我才知道,爸爸有多辛苦。
那个年纪的孩子,虽然依然幼稚,也已经懂得一些事了。我曾有过莫名的担忧,每天吃方便面会不会得白血病?我很心疼爸爸,却无能为力改变生活。
爸爸自己舍不得花钱,却舍得给我们买。担心我长不高,我记得给我买了一双增高鞋,当时花了500多,算是很贵重的。又过了两三年吧,又打算给妹妹买一双,电话打过去,那边已经无法接通了。
那时候,日子虽然苦,生活是甜的。只要爸爸妈妈都在,买回来咸菜都觉得好吃。
4.
奶奶去世前,把邻居王奶奶叫到跟前说,“这辈子我就相信你,你把我柜子里的铁盒拿过来吧。”拿过铁盒一看,里面都是大大小小,分分毛毛的硬币还有纸币。
这是奶奶攒了一辈子的钱。数了数,有3600多。奶奶说,“我攒不够了,不够他们弟兄四个一人一千,你就帮我给他们分了吧。”在一旁的爸爸,叔叔,还有姑姑都哭了。
奶奶是只字不识的文盲,爷爷家里穷,却是个教书的文化人。奶奶这一辈子跟着爷爷没少吃苦受罪,也没少受爷爷的坏脾气。奶奶当初就是想,万一哪天爷爷不要她了,给自己留点钱。
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这三千多块钱,她攒了一辈子。
5.
我们属于不同年代的40后,60后,80后,却都有过相似的心情,那些“舍不得”的时候。
其实我们从来也不会因为差几块钱,几百块钱就真的活不下去。我们舍不得花钱的时候,其实心里舍不得的是父母,是孩子。
我们舍不得父母辛苦,总想力所能及的去减轻他们的哪怕一点点负担。
父母舍不得孩子受罪,宁愿自己辛苦受累,也要把能承受的最好的给孩子。
现在工作了,那些舍不得的时候少了。我不会再纠结高铁票多贵,而是觉得时间少,又舒服,值了。我不会再去买那些烂苹果,现在各种科普不是说了吗?坏掉一点点就会产生毒素,整个就不能吃了……
现在基本上都可以为自己想要的东西买单,可总感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看上去很洒脱,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是啊,金钱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东西,却再也换不回那些舍不得的美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