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叶藏忆
脉络间的时光印记
书扉轻启时,若有一片干燥的叶子从纸页间滑落,往往能瞬间牵起满室回忆。从前总爱趁着秋日午后或春日闲时,在公园的小径、校园的林荫道上徘徊,弯腰拾起那些形态各异的叶片——枫叶的掌状纹路如燃烧的火焰,银杏叶的扇形轮廓似精巧的小扇,香樟叶的椭圆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还有松针的细长、梧桐叶的阔大,每一片都是自然馈赠的独特标本。
那时不贪多,只选叶脉清晰、色泽鲜亮的叶子,小心拂去表面的浮尘,便夹进常读的书里。课本、散文集、诗集,都曾是叶片的“栖息地”。起初是为了留住那份初见时的喜欢,后来渐渐发现,书页的重量与纸张的干燥,竟能让叶片长久保存:翠绿的叶片会慢慢褪去鲜活,变成浅黄、深褐,却始终保持着完整的形态,叶脉在光线下愈发凸显,像老人手上凸起的青筋,又像地图上细密的纹路,记录着它曾在枝头汲取阳光雨露的岁月。
多年后再翻开旧书,指尖触到叶片干枯的质地,记忆便会顺着叶脉蔓延开来。那片枫叶,是初中时和同学在操场边的枫树下捡拾的,当时正为一场运动会的接力赛紧张筹备,叶片上还沾着少年们奔跑时扬起的细碎泥土;那片银杏叶,来自老家院子里的老银杏树,某个深秋的清晨,祖父摘下它递到我手里,说“夹在书里,来年还能看个念想”;还有那片边缘有些破损的香樟叶,是高中晚自习后,在教学楼后的香樟树下捡到的,当时正为一道解不出的数学题烦恼,叶片的清香曾悄悄抚平内心的焦躁。
夹在书里的叶子,从来不是普通的植物标本。它们是时光的载体,将不同年岁的场景、心境与温度封存其中。叶脉的每一道分支,都像一条记忆的线索,只要轻轻触碰,那些被淡忘的日子便会重新鲜活——阳光的温度、风的声音、身边人的笑语,都随着叶片的脉络,缓缓流淌回心间。如今虽少了当年收集叶片的闲情,却总在翻开旧书时,期待与某片带着回忆的叶子重逢,在它干枯却依旧清晰的脉络里,重温那些温柔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