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下起这种暴雨来,我是开心的。
小的时候,暴雨天里,和同伴会窝在屋里,等着雨停。听着天空里轰轰隆隆的雷声,害怕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兴奋。这是为什么?不得而知,兴许是人的本性吧?
大家待在屋里,等着,等着,只因那时书上说了雷雨天是不能出去的,尤其不能在大树下面避雨。所以后来,有一次我站在树下躲雨,被那个一把扑过去,倒在了地上,搅了一身泥,“小心,雷劈着你”“浩杰,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如今想想,也是有趣。
回到这个时候,等雨些小了,我们不穿着鞋底有疙瘩的球鞋,也不穿着大脚趾和脚食指夹着的人字拖鞋,尽光着脚,全都卷起裤管,先是手在屋檐外伸一伸,探探雨情,几滴而已,不怕了,走,疯也似的一头扎进这暴风雨的尾篇,东跑西颠,跳的很高,脚点着地,任由烂泥甩在身上,留下一个个童年的脚印。那雷声还在不远处,我们也学着狂喊乱叫,尽量发出大的声,像那时电视上发现的原始人,虽然后来知道那是人装的,可那时哪管这些,大家都尽情模仿,结果越嚎越怪,有的甚至是鬼哭狼嚎了,突然也会传出一两声动物的怪腔,我记得他特别会狗叫,不是那种人人都会的“汪汪”,那是一种对狗的戏虐了。他叫的特别怪,怪到不可理喻。一会像是冬日的一阵狂吠,虽然嘈杂,却给人安全的感觉。一会是夏天的一声长啸,传来一阵清凉。
我的身边的朋友大多也知道我会一种动物叫法。估计就是那时乱叫学会的。
我会学“公鸡叫”,不过很单一,就是一声由低到高再转低的叫,很是简单,却总也教不会想学的人。这里面也有一回趣事情,那是在小麦刚收割后的日子里,那天起得早了,闲着无事情,忽地看到门旁二大爷家的一圈鸡,开始没在意。等到了8点左右,心中好奇的,咦?这个鸡怎么还不打鸣?真怪!此刻,我想说的是,或许有些人,抑或大多人,似乎或多或少会觉得一件事情很怪时,不由自主地自己就会做什么事情。
于是,我偷偷地叫了一声自己平日里乱叫的“公鸡叫”,突然,忽地,家前屋后,左村右庄,圈里的,田里的,找食的,捞地的,几乎这个世界所有的公鸡,它们都叫了。叫的也不齐,一阵阵的,不过都是那一个调,由低音到高音再转低音的叫。特别是二大爷家的那一圈鸡,知道是我发的叫声,直直地冲着我叫。我也来了兴致,猛吸一口气,模仿它的动作,屁股后仰,脖子往前由上供起,然后,我又叫了。和着二大爷家的那一圈鸡,你来我往,好像是某个好声音的总决赛现场,一人一曲,虽然都没有歌曲名称,也不知道对方唱的是什么。但是,却莫名地感到一种新奇,几近忘我。
在这样的歌声里,大约“唱”了半小时的半小时,正当我再次唱起总决赛的歌曲时,突然,一只极为有力的臂膀伸到我的面前,很准的,一把抓住我的耳朵,一声叱喝:“你脑子坏掉拉?还跟鸡叫上了?”,如你所想,我的母亲结束了这场怪异的比赛。
恍然一梦,许多年后我又想起这事情,真真是“脑子坏掉了”,可现在我却经常想起那一次次“脑子坏掉拉”的时候,让我难忘的,让我患得患失的,让我永久怀念的那“脑子坏掉拉”,或许它也叫另一个名字——童年。
前两天,趁着学驾照的空隙,看到“青年文摘”里去这样形容童年,恰似我的“脑子坏掉拉”,与尔共享。——童年是一首忧郁的诗,赤诚却不明媚,美丽而不美好,有时甚至是羞于见人的,但却又让每个人都流连忘返。
2015/08/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