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秋雨洗去暑气,风也变得温凉,吹在脸上是说不出的惬意。忽然想起,老家的板栗该熟了——国庆回去就能吃到,心里竟生出几分期待。
婆家这边的板栗虽不及娘家那边的大颗丰产,可小小的果子晾上几日,吃起来脆甜爽口,也是独一份的滋味。嫁过来这几年,每到板栗成熟时,我总会上山拾捡,也算圆了小时候捡板栗的瘾。
记忆里,最盼的就是中秋前后。上学路上,离家一两公里、要走将近一小时的地方,有片板栗林。一到放学,我们排着的路队瞬间散成一团,每人攥着根一米来长的棍子,在杂草荆棘里扒拉着找板栗。树长得高,调皮的男孩就爬到小土坡上,偷偷敲下几枝。这片林子是位八旬老奶奶的,她心情好时,撞见了也只笑着问我们是哪家的娃;若是不高兴,便会挥着手赶我们。好在放学时分她不常出来,我们总能把裤兜塞得鼓鼓的,少则五六颗,多则十几颗——那时物资匮乏,这点板栗珍贵得很,装满口袋的瞬间,成就感能飘一整天。
晚上烧饭时,把板栗洗干净和米饭一起蒸,揭开锅盖就是满屋香气。爷爷奶奶见我天黑才回家,虽皱着眉,可看我捧着板栗笑眯了眼,终究没舍得骂。饭后慢慢剥开热乎乎的板栗,那股甜糯,是童年最踏实的幸福。
更有意思的是清晨。有时前一晚约好早起一小时,摸黑去捡板栗,尤其是下过雨的早上,揣着电筒就往林子里钻。平时路过狗叫都要吓得加快脚步,可这会儿满脑子都是板栗,连黑路都不怕了。捡来的板栗带去村小,和米一起装进铝饭盒蒸。中午开饭时,米饭上晕着圈板栗的棕黄,那顿饭,香得能多吃两碗。
后来去镇上读初中,住校一周回一次家,骑车两小时到板栗林时天已擦黑,仍忍不住停下来拾几颗;再后来去外地求学,半年才归一次,路过时总想起当年奔跑着往林子里冲的自己。
如今远嫁他乡,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娘家看爷爷奶奶。中秋桌上的板栗早已管够,不用再像小时候那样舍不得吃。只是守林子的老奶奶不在了,几棵高大的板栗树也倒了大半,树下再也没有那群弯腰拾栗的孩子身影。时光带走了旧景,可那份藏在板栗里的甜,却一直留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