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独特出发，抵达人心

——读吴佳骏作品《一个人的巫山》

风铃/文

我热爱旅行，前些年大凡有时间和精力，就爱去山川、草原、戈壁、沙漠四处走走，在自然界中领略天地万物的博大和个人的渺小。当然，每走一个地方，都爱把行走的地方以影像和文字的方式记下来，为了纪念也为了多年后再看看已经消逝的青春。记住美好，记住行走的经历，是我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近些年，自己的游记写少了，看别人的文字多了，对旅行的见闻感受多了一些艺术审美，多了一些阅读的挑剔。

旅行文字不好写，单纯对一座雪山、草原、河流进行描摹，再美的语言也不比大自然纯粹的美来得干净，来得朴实，看多了天花乱坠的写作，静下心来阅读吴佳骏《一个人的巫山》却是另一层意境，另一番回味。

作为国内优秀的散文家，吴佳骏近些年写了很多故乡的往事、人物和关于青春的过往。行文中，故乡只是背景，他写得更多的是这个时代的变迁对乡村的影响，以及鲜活的人物背后直指复杂而简单的人心与人性。当然，佳骏也写风景，特别是在一些诗人喜欢看图写话的当下，佳骏是对走过的地方用心去感受和发现，再通过自己的心灵过滤，写下了一篇篇反应心灵镜像的旅行散文，与其说是旅行散文，不如说是一篇篇走心的文字。每个人眼中看到的风景都是一样的，但是个体的感受是不同的，把自己的心打开，像318路上一步一叩首的信徒，心虔诚，写出的文字也虔诚，心不诚，文字也会变得空洞无趣。

就像我自己的文字，总给人以生活优越、小资的情怀，在朋友圈一发链接，很容易对我所在的小圈子的朋友，引起羡慕与向往，我很难在文字里面表现内心的孤独、挣扎、彷徨和对自由的向往，也许是我把自己包裹得很紧，不想被人窥见另一个自己，也许是自己一味的好强，不想把自己的心绪反应在作品中，这样的行文是毫无生命力的，给大家留下的印象是文字的花哨之外，无法留下任何让人思考的东西。

读《一个人的巫山》，我读到了佳骏的心绪和哀愁，读到了他的乡愁与孤独，读到了他情感的细腻与对自由的渴望。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没有来处，也没有去处。我只是午夜里的一盏渔火，或电台里传出的一阵歌。”我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喜欢把自己放空，把自己交给山川河流，草木雪山，风沙戈壁，把自己融入大自然，那种孤独感是与天地精神往来的大畅快。没有目标，没有归期，仿佛天地就是自己的依靠，阳光的照耀和大雪的抚摸就是把心安顿下来的方向。这时，自己愿意是一粒沙，一阵风，从象泉河边传来，在古格的城堡上轻轻拂过，让沧桑的城堡更沧桑，让一副用时光和风沙雕琢的素描在原地静静地流淌。所以，佳骏抵达巫山，他没有千篇一律地对巫山的山水进行描写，而是写自己的心境，初到一个陌生环境的孤独和忧伤，他把自己幻化为一盏渔火抑或午夜传来的一阵歌谣，内心的敞开，如同大地上的事物被大地包容与接纳，接受寂寥的夜，高耸的山峰，安静的江水，他们和自己的内心相互渗透，相互抵达，互为镜像。享受孤独的人是值得敬畏的，在孤独中寻思，在孤独中体察生命的喜怒哀乐，孤独是一种抵达内心的能力。享受孤独的人，他的幸福指数是很高的。

“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苍鹰，在山的上空翱翔和俯冲。山收藏了我的梦想，也就收藏了一个弱小生灵的眼泪和欣悦，搏击和长啸，悲歌和苍凉……”生命中有很多牵绊是很难达到自由的状态，所以一朵云在蓝色帷幕中游走、一阵风从草原深处呼啸而来、一只苍鹰带着远山的呼唤飞向远方就会引起人们很多遐想和情思。“那崖壁上的每一个图形，都是我用翅膀拍击出来的梦想。”娓娓道来的叙述与抒情，带给我的是有力的光亮与质地，悬上的烙印是梦想的起锚，千帆过尽，还有希望和光明冲击内心的堤坝，留下这寂静的峡谷和一堆温暖的柴火。

“幸福也是分深浅的。有的幸福来得太快，朝云暮雨，所以转瞬即逝。这样的幸福是浅薄的，生活中每天都在上演。而有的幸福却需要四季持续的守候，才能换来一生的辉煌和宁静。这样的幸福是深刻的，甜蜜的，温馨的，它的内里包孕着时间的窖藏，等待的福祉和守望的初心。”幸福的深浅来源于心的皈依与虔诚。就像巫山的红叶与峡谷，每年深冬，不期而遇的相逢是最美的召唤。红叶漫山遍野，在寂寞的峡谷把心摊开，以热烈奔放的心灯去点燃彼此的生命，这是深层次的幸福，就像深夜的一盏灯，随时为某个人打开。一篇文，懂得自己的人来欣赏就能收获内心的愉悦。还像某些约定，不需要形式上的安排，只要心与心靠得很近，总能在彼此交心中抵达血脉上的邀约。

记得最近看过一本书的一句话，“文字中的影响只能让一个作家越来越像他自己”。我想说，文章所表达的内涵和深意就是这个人的所思所想，他不会伪装，不会玩弄技法，就像我们科室DR“X光”一样，它投射的影像就是还原这个人的身体特质，而文字比X光更能反应一个人的心灵特质。人心合一的文，才是在一篇文中看到作家的清晰的形象与内心，哪怕只是一两千字的短文，一个作家的博大与深邃，爱与哀愁总能在文字中相逢。

“只有懂得在爱中享受孤独，或在孤独中享受爱的人，才能通向爱的圆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孤独，也就没有爱。爱得越深，孤独就会越深。红叶爱上了巫山，实际上是爱上了巫山的孤独。”《一个人的巫山》，不止是一个人的，它是那类拥有感同深受的人群共同的巫山，就像一把时光的刀片，随风轻轻在深崖上一划，山的血管与动脉就会落满永久的痕迹与心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