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与艺相成,一“俏”百媚生——寿山石

当代寿山石雕大师,本身工艺就有亮点,惜材的同时,更善于处理石病、善用俏色,而在创作过程中,更是给寿山石赋予造型别致、巧色分明、饶有情趣的精彩之作。

⊙ 寿山石的“俏色”运用历史

可追溯到毛奇龄的《后观石录》。文中记载:「虾背青一:高二寸六分,横径各一寸二分,狮钮。狮项立稚狮,墨色,蠕蠕自得,而母狮首承之,唯恐其堕。通体浅墨如虾背,而空明映彻,时有浓淡,如米家山水」,这大概是关于「俏色」的最早表述了。

而「俏色」这个词并非寿山石雕专属,它原本是玉器行业中一个通用的专业名词,特指在一块玉料上的颜色被运用得非常巧妙,利用玉的天然色泽进行雕刻。确定出俏色部位的色质与走向,然后尽量以俏色部位为核心,规划出原料其他部位和整体形象的比例,这样就能使底色、俏色与整体形象协调一致,从而产生和内涵契合的立体感官美。

⊙ 匠人惜材,因形就势

早期的寿山石雕刻甚少使用俏色法。清代寿山石雕用料优良,而工艺之佳亦非今人所能及。但在当时,寿山石还是被看作是一种普通的雕刻材料,雕刻者会尽量选择纯净的石材,从而随心所欲地塑形。俏色法虽偶有所见,却还并未被广泛应用,在当时,对色彩的需求主要由镶嵌手法或者填色来完成。

随着优质石材被越来越多地采出,而各大矿脉渐趋枯竭,寿山石作为一种不可再生资源,越来越被人们认识到珍贵,因形就势,巧妙展现石材本身色彩的俏色法才被大量地运用在寿山石雕上面。

01

⊙ 取俏之「分色」法

俏色工艺中,有一种「分色」法。是指利用鲜明的色层,将钮头与章体部分严格地分割开来,形成极其鲜明的两部分,乍看之下几乎会令人有「粘上去」的误会。

分色法对雕刻者来说是个相当大的考验,因为寿山石的颜色形成与过渡往往是渐变的,这要求雕刻者不但技艺精湛,更要对寿山石原石各方面特性非常熟悉,而且胆大心细,勇于尝试。

此枚水洞高山石上白而下红,仿佛朱砂在水中慢慢沉降,终于分出层次,白色晶莹透明,而红色沉稳厚重。作者用「俏色」手法作平台圆雕,将白色部分雕为三足金蟾。分色法有着强烈醒目的视觉效果,用于印台和印纽之间的分割固然效果出众,用在一些圆雕摆件上亦是精彩绝伦。

任何一种技法都不存在好坏之分,它如同一把双刃剑,全看雕刻者运用得当与否。

若是强行取俏,则容易造成造型生硬、俏色不但不俏反而造成一些令人反感不适效果。俏色的应用在考虑整体设计上颇为重要,其呈现出的效果应是灵活而自然,符合事物之常态的。

02

⊙ 取俏之「内外异色」

除了分色法之外,另一种取俏手法也需一提:寿山石中除了常见的色块、色斑、色线之外,还有一种很有趣的形式——内外异色,最经典的表现形式,即是石皮、银裹金、金包银;乐于取俏者,石皮、石肉之俏的趣味,自然也是一门必修课。

此件作品体量硕大,为银裹金旗降石雕刻而成,光润细腻,蜡质感强,白色石皮纯明清亮,与明丽的黄色石肉相映生辉。此件为早年出产之旗降石,密结紧致,材质上极尽优渥。以「东门派」高浮雕手法,雕刻佛教十八尊者聚会之景,树木、山石之雕刻语言,尚有清代玉雕山子之遗风。

说起石皮,不得不提寿山石中的「石帝」田黄,常有一句俗话说,无皮不成田。独石多半有皮,乃散落之地的土壤浸润所成,因土壤中所含成分不同,石皮也有白皮、黄皮、红皮、黑皮之分。黑皮又叫「乌鸦皮」,以俏色法运用到薄意雕刻中,常常收到令人惊喜的效果。

除田黄石外,寿山石也有其他一些石种亦有石皮,如鹿目格、鲎箕石、牛蛋黄石等独石品种,泰半有皮。此外还有一些山坑石,偶有裸露在空气下的部分原生矿石,亦有石皮,虽不像独石那样将整块石体包裹,但巧做构思,同样会有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出现。

03

⊙ 取俏之「掩瑕」法

若说俏色法是将石之美质强调性地凸显出来,那么掩瑕法则刚好相反,是将石上的缺憾或不足之处恍若漫不经心地掩盖、化去,令其弥于无形。手法巧妙的,甚至会让掩盖变成全作上最大的亮点。

掩瑕法与俏色法看似背道而驰,本质却并无不同,都需要对石材做最深入的理解,用最巧妙的构思做出最具匠心的设计布局,再以精妙的雕刻技术将石头最美好的一面加以展现,达到浑然天成的境地。

作者依石形施艺,利用凹陷处雕出了山势的巍峨陡峭之感,烟云缭绕下静谧的山林景象与人、树、浑然一体,构造十分精彩,仿如天成。

掩瑕法有不少巧妙的方法。比如,石上有裂格,如做薄意,则将其安排与树木、山石走向一致,令人莫辨;若做圆雕,则将其取作人物衣饰、古兽筋肉凹处等,此时这些颜色斑点,不但不是造成遗憾的石病,反而成为手法精妙的点睛之笔。

04

⊙ 取俏之「化用」法

在运用俏色的时候考虑场景,便是比「突出」「掩瑕」更进一步的「化用」。采用「化用」法的俏色石雕,未必如突出法俏色那般醒目,却将色彩运用不动声色地融入了所表现的题材之中,更为和谐,更见自然,也更耐赏玩。

「化用」的手法可选择题材很多,飞禽走兽、人物花果,不拘一格,表现手法亦无固定套路,端看作者巧思。这种技法体现的是雕刻者对寿山石形与色的理解与把握,也绽放着不同于其他雕刻领域的独特光芒。

⊙ 结语

俏色,说到底就是一个「巧」字。巧用料形、巧用颜色、巧施技艺。巧是手法,是构思、是前提,而「俏」是结果、是魔力、是灵魂。只有「巧」得恰如其分,相得益彰,其作品才有艺术感染力,才能令观者心领神会,回味无穷。

一件成功的俏色作品是创作者的知识阅历、灵感智慧和独到的艺术洞察力的完美体现,无论是先声夺人还是浑然一体,大巧若拙,都是雕刻者以工艺之思对石色之美最大程度的唤出,使冰冷的石头因形象、因色彩成为有生命、会呼吸的艺术精灵。这不仅需要娴熟的雕刻技法,深厚的美术功力,也需要对寿山石深深的理解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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